夏語初的胸中充滿了憤怒和震驚,借著火光,她看見入侵者臉上帶著猙獰的暗色鐵麵具,在黑夜與火光的交映中如突然冒出的鬼魅。
而這些鬼魅大部分在攔截慕容歸的親信部下,一部分在營區裏搜尋著什麼,幾個鐵麵人已經極靠近念如雲的營帳,他們對營區的布置竟然極為清楚,分工極為精準!
他們知道慕容歸的部下才是最大的阻力,他們知道連雲公主的營帳位置,他們知道李為所帶的人大部分已經爛醉……一切明顯地顯示著,有內奸出賣了他們!
隻在她查看的一瞬間功夫,一個鐵麵人手裏的刀正收割了一個大璟侍衛的性命,一轉眼對上了她的目光,即使隔著夜幕,夏語初也能感覺到那鐵麵人目中迸發的如獵犬尋找到獵物的狠毒和得意!
她迅速地撤回身子,麵對有備而來的近在咫尺的敵人,能保護連雲公主的,也唯有她而已!
營房內,那丫鬟麵如土色,狠命地抓著帳子瑟瑟發抖,夏語初低聲對她道:“現在我就是公主,明白嗎?!”
她異常清冷鎮靜的語調,令丫鬟也鎮靜了下來,她很快明白過來,快速地點了點頭。
這時營帳的門簾被一個滴血的刀尖挑起一角,不用夏語初吩咐,那丫鬟就尖叫了起來,而顯然她的尖叫聲令門口的鐵麵人放鬆了警惕,“嘩”的一聲,門簾被劈去半邊,鐵麵人霍然邁進,刮起的風將門外的血腥味送了進來,帶著暗夜下的血腥死亡氣息!
說時遲那時快,夏語初就躲在營帳一邊,手中的弓弦一鬆,小箭閃著寒光紮進了鐵麵人的太陽穴,他轟然倒下,猙獰麵具下的雙眼鼓起,充滿了不可置信!
他身後的鐵麵人顯然都被震懾了一下,一時死一般的安靜。
可是顯然鐵麵人也沒有時間可以拖延,營帳一邊“嘶”的一聲,鋒利的刀鋒劃破了帳棚,夏語初來不及辨認方向,抬手就是一箭。一聲悶哼傳來,又中了一個!
可是鐵麵人竟也悍然之極,推著前麵那中箭之人就從破洞和帳門同時邁進了賬營,橫刀在胸,幾個鐵麵人冷冷地注視著帳營中央的公主服嬌小女子,和嚇得趴在榻前的丫鬟。
避無可避!夏語初手中的弓憑借的是出其不意,此時小弓已失去了作用,她將袖兜裏的匕首拔了出來,背緊緊地靠著帳內唯一的一張桌子,匕首橫在胸前,眼神中充滿了惶恐和戒備。
帳內隻有這兩個小姑娘?!失去戰友的鐵麵人目光森冷地落在夏語初身上,充滿了憤怒和驚疑。
不用任何人命令,鐵麵人同時從兩個方向向夏語初襲來,進退配合有度,男性強悍的身影和殺氣撲麵而來,夏語初肩一沉,匕首就巧妙地對上了一個鐵麵人的腰側……
可是,她目光的餘光竟然發現念如雲從榻後的屏風掩體內爬了出來,露出半個腦袋看向這邊!
她心中又怒又急!
鐵麵人的目標顯然是連雲公主,此時他們的注意在自己身上,用弓殺人還可以解釋為他們的輕視和疏忽,若是用匕首她亦運用自如,鐵麵人一定會生疑,若是他們發現了念如雲,她根本無法阻止他們!
一瞬間在腦海中轉了好幾個圈,一手在背著鐵麵人處向念如雲作手勢讓她躲起來,一手的匕首一側,鬆軟無力地被鐵麵人打了下來,她尖叫一聲。
鐵麵人一掌擊在她頸後,夏語初隻覺得腦袋嗡的一聲,如被重錘擊了一下一般,軟軟地倒了下去。
待夏語初醒來時,她被縛住了手腳,俯在一匹馬上,馬匹疾馳,腦袋昏沉沉地痛,顛簸的感覺令她覺得胃內一陣翻滾,難受欲死,她忍不住呻吟了一聲。
“臭婆娘!”那與她同乘一匹馬的鐵麵人心情極差,本以為計劃好的偷襲,很容易得手的事情,竟意外地折了至少一大半的弟兄,此時聽得夏語初呻吟,便惡狠狠地罵道。
他的語調極古怪生澀,顯然不是大璟人。
夏語初猛地張開嘴,“哇”地吐了他一手一身。
“啊!”鐵麵人怒吼,大聲地咒罵著一些夏語初聽不懂的話,卻不敢對夏語初做什麼。
夏語初縱聲大笑起來,張狂飛揚,如傲氣滿懷的小鳥飛揚而起。
突然,身後傳來馬蹄聲,以更快的速度靠近,鐵麵人的咒罵聲斷了,所有人都放慢了馬速,停住了馬,等著遠處的人靠近。
夏語初眯著眼睛,晨曦中,馬蹄揚起的灰塵如霧一般籠罩著遠處的人馬,戴著同樣的猙獰麵具,朦朦朧朧的如黑暗中走出來的陰兵。
後麵的人馬趕了上來,前麵的馬匹如潮水一般散在兩邊,將夏語初露在後麵趕來的人馬中,為首的那人麵前。
他騎在高大的馬上,戴著麵具,森冷如來自地獄的鬼魅,在夏語初抬起臉的刹那,他微不可見地頓了一下。
夏語初對上了那人的眼睛,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帶著野獸的瘋狂和嗜血的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