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寅,升嘉定府為嘉慶軍。

丁醜,襲金比陽,殺其軍事判官薩都。

十一月,乙酉,置殿前司神武軍五千人,屯揚州。

是日,兵入金內鄉,攻洛南之商縣,至丹河,為金商州司獄壽祖所敗。

丁酉,金詔山東、陝西帥臣訓練士卒以備非常。仍以銀十五萬兩分給邊帥,募民偵伺,複遣武衛軍副都指揮完顏太平、殿前右衛副將軍富察阿哩赴邊,伺邊部闌入,伏兵掩之。

金以張行簡為順天軍節度使。臨行,金主問之曰:“卿未更治民,今至保州,民之情偽,卒難臆度,如何治之則可?”行簡對曰:“臣奉行法令,不敢違失,獄訟之事,以情察之,鈐製公吏,禁抑豪強,以鎮靜為務,庶幾萬分之一。”金主曰:“在任半歲或一年,所得利害上之。”行簡至保州,上書曰:“比者括官田給軍,既一定矣,有告欲別給者,輒從其告,至今未已;名曰官田,實取之民以與之。奪彼與此,徒啟爭端。臣所管已撥深澤縣地三百餘頃,複告水占沙堿者三之一,何時可定,臣謂當限以月日,不許再告為便。”下尚書省議,奏請如實有水占者,為按視改撥,若沙堿瘠薄,當準已撥為定;從之。

召辛棄疾知紹興府,兼兩浙安撫使,又進寶文閣待製,皆辭免;進樞密都承旨,未受命而卒。

王阮有文武幹略,嚐知濠州,請複曹瑋方田、種世衡射法,日講守備,至是改知撫州。韓侂胄素聞其名,特召入奏,將誘以美官,夜遣密客詣阮,阮不答,私謂所親曰:“吾聞公卿擇士,士亦擇公卿。劉歆、柳宗元失身匪人,為萬世笑。今政自韓氏出,吾肯出其門哉!”對畢,拂衣出關,侂胄大怒,降旨與祠。

十二月,庚午,增刺馬軍司弩手。

癸酉,詔永除兩浙身丁錢。

戊寅,金遣趙之傑來賀明年正旦,入見,禮甚倨。韓侂胄請帝還內,詔使人更以正旦朝見。著作郎東陽朱質上書請斬金使,不報。

是歲,蒙古特穆津伐夏,拔拉吉哩寨,經羅索城,大掠而還。

開禧二年金泰和六年,蒙古太祖稱帝之元年(丙寅,1206)春,正月,癸未朔,蠲兩浙路身丁綢綿。

丁亥,賀金正旦使陳景俊辭還,金主使孟鑄就館諭曰:“大定初,世宗許宋世為侄國,朕遵守至今。豈意爾國屢有盜賊犯我邊境,以此遣大臣宣撫河南。及得爾國公移,料已罷黜邊臣,抽去兵卒,朕即罷司;未幾盜賊甚於前日。群臣以爾國渝盟為言,朕惟和好歲久,委曲涵容,恐侄宋皇帝或未詳知,卿歸國,當具言之。”金主本無意用兵,故再三申諭。景俊還,以告陳自強,戒勿言,由是用兵益決。

癸巳,以金使悖慢,館伴使、副以下奪官有差。

乙未,增太學丙舍生為百二十人。

丙申,吳曦遣兵圍抹熟龍堡,為金將富鮮長安所敗。

辛醜,更名國用司曰國用參計所。

丁未,金主如春水。

庚戌,西河州守將約金陝西統軍判官完顏固喇、鞏州兵馬鈐轄完顏齊錦會境上,伏兵襲之,殺金木波長趙彥雄等七人。(圖)〔固〕喇馬陷於淖,中流矢,齊錦僅以身免。

辛醜,詔:“坑戶毀錢為銅者不赦,仍籍其家。著為令。”

時以舉人奸弊滋多,命諸道漕司、州、府、軍、監,凡解舉人,合格試卷姓名,類申禮部。舉人於考官,自緦麻以上親及大功以上婚姻之家,皆回避。惟臨軒親試,謂之天子門生,雖父兄為考官亦不避。

是月,雅州蠻高吟師寇邊,遣官軍討之。

夏鎮夷郡王安全,廢其主純佑而自立。純佑卒於廢所,年三十,諡昭簡皇帝,廟號桓宗,墓曰莊陵。安全,崇之孫,越王仁友之子也。

乙卯,以火災,徹樂,避正殿。

丁巳,以久雨,命決係囚。

甲戌,孟鑄言於金主曰:“提刑改為按察司,又差官覆察,權削而望輕,於政體不便。”下尚書省議,賈鉉曰:“按察使既差監察體訪,複遣官覆察,誠為繁冗。請自今差監察時,即便遣官偕往,更不覆察。諸疑獄並令按察使從正與決。”從之。

己卯,複禦正殿。

二月,癸醜,壽慈宮火,太皇太後移居大內。

三月,癸巳,以程鬆為四川宣撫使,吳曦為宣撫副使。鬆移司興元東,以軍三萬屬之;曦進屯河池西,以軍六萬屬之,仍聽節製財賦,按劾計司。曦由是益得自專,鬆無所關預。鬆始至,欲以執政禮見曦,責其庭參;曦聞之,及境而還。鬆用東西軍一千八百自衛,曦多抽摘以去,鬆不悟。知大安軍安丙,陳“十可憂”於鬆,既而鬆開府漢中,夜,延丙議,丙為鬆言“曦必誤國”。丙,廣安人,嚐為吳挺客,素知曦,鬆亦不省。

乙巳,參知政事錢象祖罷。

韓侂胄銳意用兵,象祖執不可,遂以懷奸避事罷之。尋奪二官,信州居住。

己酉,知處州徐邦憲入見,請立太子,因以肆赦弭兵;侍禦史徐柟劾罷之。

雅州蠻犯碉門砦,知砦曹琦斷其橋,蠻人不得歸,肆掠,製置司委盧操權知砦。又遣通判漢州張師夔同知雅州,節製軍馬;師夔嚐獻安邊十策,故用之。既而作檄諭降,高吟師見檄詞俚拙,笑擲於地。夏,四月,壬子,師夔率兵次始陽,蠻人懼,欲求款,寨將彭安不可,議閉砦門以困之。蠻怒,攻砦門,又掠水渡村,綿州校屈彥言於操曰:“賊今無備,可開門擊破之。”操曰:“上官隻令防遏,安得生事?”師夔見事亟,以三百兵自衛,還雅州。賊遂焚碉門,官軍失利,準備將張謙戰死。

丙辰,金亳州同知防禦使聖賢努,聞宋師圍壽春,率步騎六百赴之,師退。

癸亥,金河南統軍使赫舍哩子仁上言:“諜知皇甫斌遣兵四萬規取唐,三萬人規取鄧,故不敢無備。”乃聚鄭、汝、陽翟之兵於昌武,以南京副留守兼兵馬副都總管赫舍哩毅統之;聚亳、陳、襄邑之兵於歸德,以河南路副統軍圖克坦鐸統之;自以所部駐汴。及擬山東西路軍七千付統軍赫舍哩執中,駐大名,河北東、西路軍萬七千屯河南,皆給以馬,有老弱者易其人。”金主皆從之。

甲子,以京湖宣諭使薛叔似為湖北、京西宣撫使,禦史中丞鄧友龍為兩淮宣諭使。

下納粟補官令。

程鬆遣兵攻天水界,至東柯穀,為金將劉鐸所敗。

金主詔大臣議南伐。左丞相崇浩、參知政事賈鉉曰:“宋邊卒狗盜鼠竊,非舉兵也。”左丞布薩端曰:“小寇當晝伏夜出,豈敢白日列陣,犯靈壁,入渦口,攻壽春耶?此宋人欲多方誤我。不早為之所,一旦大舉,將墮其計中。”金主深然之。丙寅,詔布薩揆領行省於汴,許以便宜從事。盡征諸道籍兵,分守要害。

戊辰,以吳曦兼陝西、河東路招撫使。

己巳,調三衙兵增戍淮東。

權禮部侍郎李壁奏言:“秦檜首倡和議,使父兄百世之仇不複開於臣子之口,宜亟貶檜以示天下。”庚午,削檜王爵,改諡繆醜,製詞有曰:“兵於五材,誰能去之!首弛邊疆之備;臣無二心,天之道也,忍忘君父之仇?”又曰:“一日縱敵,遂貽數世之憂;百年為墟,誰任諸人之責?”當時傳誦之。

乙亥,以郭倪兼山東、京、洛招撫使,鄂州都統趙淳兼京西北路招撫使,皇甫斌兼京西北路招撫副使。

郭倪遣武義大夫兗人畢再遇與鎮江都統陳孝慶取泗州,克日進兵。金人聞之,閉榷場、塞城門為備。再遇曰:“敵已知吾濟師之日矣。兵以奇勝,當先一日,出其不意。”孝慶從之,丁醜,進兵薄泗州。泗有東、西兩城,再遇令陳戈旗、舟楫於石下,如欲攻西城者,自以麾下兵從(陟)〔陡〕山徑趣東城南角,先登殺敵。金人大潰,從北門遁。西城猶堅守,再遇立大將旗,呼曰:“我,大宋畢將軍也,中原遺民可速降。”旋有淮平知縣縋城乞降,於是兩城皆定。郭倪來饗士,出禦寶刺史牙牌授再遇。再遇曰:“國家河南八十一州,今下泗州兩城,即得一刺史,繼此何以賞之?”固辭不受。

江州統製許進複新息縣,光州忠義人孫成複褒信縣。

五月,辛巳朔,陳孝慶複虹縣。

吳興郡王抦卒,追封沂王,諡靖惠。

癸未,禁邊郡官吏擅離職守。

丙戌,江州都統王大節引兵攻蔡州,不克,軍大潰。

丁亥,韓侂胄聞已得泗州及新息、褒信、潁上、虹縣,遂請帝下詔伐金,直學士院李壁所草也。初,兵部侍郎葉適論對,嚐言:“甘弱而幸安者衰,改弱而就強者盛。”侂胄聞而嘉之,以為直學士院,欲籍其草詔以動中外,而適以疾辭職,乃改命壁。

戊子,金以平章政事布薩揆兼左副元帥,陝西兵馬都統使充為右監軍,知真定府事烏庫哩誼為右都監。

辛卯,金主以宋兵方熾,東北新調之兵、河南之眾不足支,命河北、大名、北京、天山之兵萬五千屯真定、河間、清縣等以為應。

壬辰,金主諭尚書省曰:“今國家多故,凡言軍國利害,五品以上官,以次奏陳,朕將親問之,六品以下,具帖子以進。”

癸巳,金以樞密副使完顏匡為右副元帥。

馬軍司統製田俊邁入蘄縣,金布薩揆謂諸將曰:“符離、彭城,齊、魯之蔽。符離不守,是無彭城。彭城陷,則齊、魯危矣。”乃遣納蘭邦烈、穆延斯賚塔以精騎三千戍宿州。俊       邁率眾往襲,為金人所敗。甲午,池州副都統郭倬,主管軍馬行司公事李汝翼,以眾五萬繼至,遂圍城,攻之甚力,城中叢射,不能逼。會淫雨潦溢,南師露處勞倦,邦烈遣騎二百出南軍後,突擊之,南軍亂;斯賚塔率騎蹂之,殺傷數千人。俊邁等夜遁,金人追擊,複大敗。郭倬執俊邁以與金人,乃得免。

郭倪遣畢再遇取徐州,行至虹,遇郭倬、李汝翼兵,裹創而問之。曰:“宿州城下大水,我師不利,統製田俊邁已為敵擒矣。”再遇督兵疾次靈壁,遇陳孝慶駐兵鳳凰山,將引還,再遇曰:“宿州雖不捷,然兵家勝負不常,豈宜遽自挫!吾奉招撫命取徐州,假道於此,寧死靈壁北門外,不死南門外也!”會倪以書抵孝慶,令班師,再遇曰:“郭、李兵潰,金必追躡,吾當自禦之。”金果以五千餘騎分兩道至,再遇令敢死士二十人守靈壁北門,自領兵衝陣。金人見其騎,驚曰:“畢將軍耶?”遂遁。再遇手揮雙刀,絕水追擊,殺敵甚眾,甲裳盡赤,逐北三十裏。金將有持雙鐵簡躍馬而前,再遇以左刀格其簡,右刀斬其脅,金將墮馬死。諸軍發靈壁,再遇獨留未動,度軍行三十餘裏,乃火靈壁。諸將問:“夜不火,火今日,何也?”再遇曰:“夜則照見虛實,晝則煙埃莫睹。彼已敗,不敢迫,諸軍乃可安行無虞。汝輩焉知兵易進而難退耶?”乃還泗州。以功除左驍衛將軍。

(甲辰)〔癸巳〕,京西北路招撫副使皇甫斌引兵攻唐州,為金刺史烏克遜鄂屯等所敗。

興元都統秦世輔出師至城固縣,軍大亂。

甲午,詔以宗室均為沂王抦嗣,賜名貴和。均父希瞿,太祖九世孫也。

庚戌,太白經天。

金主以時方用兵,山東重地,須大臣安撫,乃以完顏守貞知濟南府。守貞尋卒,金主聞而悼之,敕有司致祭,賻、贈依故平章政事富察通例,諡曰肅。

吳曦謀據蜀以叛,與其從弟、徐景望、趙富、朱勝之、董鎮等日夜密計,欲遣人求封於金。金人亦欲誘曦降,使其從梁、益南下。

六月,金主賜曦詔曰:“宋自佶、桓失守,構竄江表,僭稱位號,偷生吳會。時則乃祖武安公玠,捍禦兩川,洎武順王璘,嗣有大勳,固宜世祚大帥,遂荒西土,長為藩鎮,誓以河山,後裔縱有欒黶之汰,猶當十世宥之。然威略震主者身危,功蓋天下者不賞,自古如此,非止於今。卿家專製蜀漢,積有歲年,猜嫌既萌,進退維穀,代之而不受,召之而不赴,君臣之義,已同路人,譬之破桐之葉,不可以複合,騎虎之勢,不可以中下矣。此事流傳,稔於朕聽,每一思之,未嚐不當饋歎息,而卿猶偃然自安。且卿自視翼讚之功,孰與嶽飛?飛之威名戰功,暴於南北,一旦見忌,遂被慘夷之禍,可不畏哉?故知者順時而動,明者因機而發,與其負高世之勳,見疑於人,惴惴然常懼不得保其首領,曷若順時因機,轉禍為福,建萬世不朽之功哉?今趙擴昏孱,受製強臣,比年以來,頓違誓約,增屯軍馬,招納叛亡。朕以生靈之故,未欲遽行討伐,姑遣有司移文,複因來使宣諭;而乃不顧道理,愈肆憑陵,虔劉我邊陲,攻剽我城邑。是以忠臣扼腕,義士痛心,家與為仇,人百其勇。失道至此,雖欲不亡,得乎?朕已分命虎臣,臨江問罪,長驅並騖,飛渡有期,此正豪傑分功之秋也。卿以英偉之姿,處危疑之地,必能深識天命,洞見事機。若按兵閉境,不為異同,使我師並力巢穴,而無西顧之虞,則全蜀之地,卿所素有,當加封冊,一依皇統冊構故事。更能順流東下,助為掎角,則旌麾所指,盡以相付。天日在上,朕不食言。今送金寶一鈕,至可領也。”命蜀漢安撫使完顏綱相機設間以誘之。

建康都統李爽,以兵圍壽州,金刺史圖克坦羲拒守,逾月不能下。壬子,河南統軍判官奇珠及邁格等來援,羲出兵應之,爽大敗。

甲寅,韓侂胄以師出無功,罷兩淮宣撫使鄧友龍,而以邱崈代之,駐揚州。崈至鎮,部署諸將,悉以三衙江上軍分守江、淮要害。侂胄遣人來議招收潰卒,且求自解之計,崈謂宜明蘇師旦、周筠等僨師之奸,正李汝翼、郭倬等喪師之罪。崈欲全淮東兵力,為兩淮聲援,奏:“泗州孤立淮北,所屯精兵幾二萬。萬一金人南出清河口及侵天長等城,則首尾中斷。莫若棄之,還軍盱眙。”從之。於是王大節、李汝翼、皇甫斌、李爽等皆坐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