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子,金以濮王守純為殿前都點檢兼侍衛親軍都指揮使、權都元帥府事。

蒙古主駐金中都之北郊,諸將請乘勝破燕,蒙古主不從,遣薩巴勒謂金主曰:“汝山東、河北郡縣,悉為我有,汝所守惟燕京耳。天既弱汝,我複迫汝,天其謂我何!我今還軍,汝不能犒師以弭我諸將之怒耶?”平章政事珠赫哷果勒齊謂金主曰:“蒙古人馬疲病,當決一戰。”都元帥完顏承暉曰:“不可。我軍身在都城,家屬各居諸路,其心向背未可知,戰敗必散,苟勝,亦思妻子而去。社稷安危,在此一舉,莫如遣使議和,待彼還軍,更為之計。”左丞相圖克坦鎰亦以和親為便。金主然之,遣承暉詣蒙古請和。壬寅,以東海郡侯女為岐國公主,歸於蒙古主,蒙古所稱公主皇後也。並以金帛、童男女五百、馬三千賂之。蒙古兵退,中都解嚴,仍遣承暉送出居庸。

壬辰,蒙古兵破金嵐州,鎮西(京)〔軍〕節度使烏庫哩仲溫死之。

夏,四月,乙未朔,金以胥鼎為右丞。以蒙古和議成,大赦,命布薩安貞為宣撫使,安輯遺黎。安貞,揆之子也。

金南京留守布薩端等請幸南京,金主將從之。左丞相圖克坦鎰曰:“鑾輿一動,北路皆不守矣。今已講和,聚兵積粟,固守京師,策之上也。南京四麵受兵;遼東根本之地,依山負海,其險足恃,禦備一麵,以為後圖,策之次也。”金主不從。庚戌,鎰卒。鎰明敏方正,學問淵貫,一時名士皆出其門。

金以張行信為山東轉運按察使。

將行,求入見,言曰:“參政鄂屯忠孝,飾詐不忠,臨事慘刻,黨於赫舍哩執中,罪狀顯著,無事之時,猶不容一相非才;況今多故,乃使此人與政,如社稷何!”金主曰:“朕初即位,當以禮進退大臣,卿語其親知,諷令求去可也。”行信以語右司郎中巴圖魯,巴圖魯以金主意告忠孝,忠孝然不恤。頃之,出知濟南府。

五月,甲戌,金霍王從彝卒。

丁醜,太白經天。

乙酉,賜禮部進士袁甫以下五百四人及第、出身。

辛巳,金遷東海侯、鎬厲王家屬於鄭州。

金主以國蹙兵弱,財用匱乏,不能守中都,乃決意南遷。太學生趙昉等上章極論利害;以大計已定,不能中止,皆慰諭而遣之。命平章政事、都元帥承暉,尚書左丞穆延盡忠,奉太子守忠留守中都,遂與六宮啟行。以巴圖魯李英為禦前經曆官。詔曰:“扈從軍馬,朕自總之,事有利害,可因近侍局以聞。”

蒙古主聞之,怒曰:“既和而遷,是有疑心而不釋,特以解和為款我之計耳。”複圖南侵。

金主至良鄉,命扈衛乣軍元給鎧馬,悉複還官。乣軍怨之,遂作亂,殺其主帥索琿而推劄達、貝實勒、劄拉爾三人為帥,北還。承暉聞變,以兵阻盧溝,劄達擊敗之,遣使乞降於蒙古。

蒙古主遣舒穆嚕明安及格巴圖援之,入古北口,徇景、薊、檀、順諸州。諸將議欲屠之,明安曰:“此輩當死,今若生之,則彼之未附者皆聞風而自至矣。”蒙古主從之。明安等遂與劄達合兵逼中都。

金主聞之,遣人召太子,應奉翰林文字完顏素蘭以為不可。珠赫哷果勒齊曰:“主上居此,太子宜從。且汝能保都城必完乎?”素蘭曰:“完固不敢必,但太子在彼,則聲勢俱重,邊隘有守,則都城無虞。昔唐明皇幸蜀,太子實在靈武,蓋將以係天下之心也。”不從,竟召太子。

楊安兒賊黨日熾,濰州李全等並起剽掠。全,即開禧中戚拱結以複漣水者也。賊皆衣紅,時目為紅襖賊。全與仲兄福尤桀奡,劉慶福、國用安、鄭衍德、田四子、洋子潭等皆附之,與安兒相應。金宣撫使布薩安貞至益都,敗安兒於城東。安兒奔萊陽,萊州徐汝賢以城降,安兒勢複振。登州刺史耿格開門納州印,郊迎安兒,發帑藏以勞賊。安兒遂僭號,置官屬,改元天順,凡詔表、符印、儀式,皆格草定。遂陷寧海,攻濰州。偽元帥郭方三據密州,略沂、海。李全犯臨朐,扼穆陵關,欲取益都。安貞以沂州防禦使布薩瑠嘉為左翼,安化軍節度使完顏恩楞討之。

六月,甲午朔,金以按察轉運使高汝礪為參知政事。

甲辰,以旱,命諸路監司、守臣決滯訟。壬子,釋大理、三衙及兩浙路杖以下囚。

自史彌遠得政,廷臣俱務容默,無敢慷慨盡言者。權刑部侍郎劉爚奏:“願詔大臣,崇獎忠讜以作士氣,深戒諛佞以肅具僚。”未幾,監進奏院陳宓上封事言:“宮中宴飲,或至無節;非時賜予,為數浩穰。一人蔬食,而嬪禦不廢於擊鮮;邊事方殷,而樁積反資於妄用。此宮闈儀刑有未正也。大臣所用,非親(既)〔即〕故,執政擇易製之人,台諫用慎默之士,都司樞掾,無非親昵,貪吏無不得誌,廉吏動招怨尤。此朝廷權柄有所分也。鈔鹽變易,楮幣稱提,安邊所創立,固執己見,動失人心。敗軍之將,躐躋殿岩,庸鄙之夫,又尹京兆。宿將有守城之功,以小過而貶;三衙無汗馬之勞,托公勤而擢。此政令刑賞多所舛逆也。若能交飭內外,一正紀綱,天且不雨,臣請伏麵謾之罪。”奏入,彌遠不樂。帝為罷中宮慶壽、三衙獻遺。宓,俊卿之子也。

秋,七月,甲子朔,以左諫議大夫鄭昭先簽書樞密院事。

庚辰,金布薩安貞軍昌邑東,徐汝賢等以三州之眾十萬來拒戰,自午抵暮,轉戰三十裏,殺賊數萬。壬午,賊棘七率眾四萬陳於辛河,安貞令瑠嘉由上流膠西濟,繼以大兵,殺獲甚眾。甲申,安貞軍至萊州,偽寧海州刺史史潑立以二十萬陳於城東。瑠嘉先以輕兵薄賊,諸將繼之,賊大敗,招之降,不應。安貞遣萊州黥卒曹全等詐降於汝賢為內應,曹全與賊戍卒姚雲相結,約納官軍。丁亥夜,曹全縋城出,潛告瑠嘉,瑠嘉募勇敢士三十人,從曹全入城,雲納之,大軍畢登,斬汝賢。安兒脫身走,耿格、史潑立皆降。瑠嘉略定膠西諸縣,襲殺郭方三,複密州。

金人來告遷。庚寅,起居舍人真德秀上疏,請罷金歲幣,其略曰:“女真以蒙古侵淩,徙都於汴,此吾國之至憂也。蓋蒙古之圖滅女真,猶獵師之誌在得鹿,鹿之所走,獵必從之。既能越三關之阻以攻燕,豈不能絕黃河一帶之水以趨汴?使蒙古遂能如劉聰、石勒之據有中原,則疆域相望,便為鄰國,固非我之利也;或如耶律德光之不能即安中土,則奸雄必將投隙而取之,尤非我之福也。今當乘敵之將亡,亟圖自立之策,不可乘敵之未亡,姑為自安之計也。夫用忠賢,修政事,屈群策,收眾心者,自立之本;訓兵戎,擇將帥,繕城池,飭戍守者,自立之具。以忍恥和戎為福,以息兵忘戰為常,積安邊之金繒,飾行人之玉帛,女真尚存,則用之女真,強敵更生,則施之強敵,此苟安之計也。陛下以自立為規模,則國勢日張;以苟安為誌向,則國勢日削;安危存亡,皆所自取。若夫當事變方興之日,而示人以可侮之形,是堂上召兵,戶內延敵也。”帝納之,議罷歲幣。淮西轉運使喬行簡上書丞相曰:“蒙古漸興,其勢已足以亡金。金,昔我之讎也,今吾之蔽也。宜姑與幣,使得拒蒙古。”議不決。

是月,夏左樞密使萬慶義勇,遣二僧齎蠟書來四川,議夾攻金以恢複故疆,製置使董居誼不報。由是夏訊中絕。

金主至南京,詔立元妃都察氏為皇後。後本王氏,中都人,都察,其賜姓也。姊有姿色,為金主所納,封淑妃,至是亦晉封元妃。

八月,庚子,金太子守忠至自中都。

癸卯,金複來督歲幣。

乙巳,太白經天。

戊申,以安丙為觀文殿學士,知潭州。

甲寅,金完顏素蘭上書曰:“昔東海在位,信用讒諂,疏斥忠良,以致小人日進,君子日退,紀綱紊亂,法度益隳。風折城門之關,火焚市裏之舍,蓋上天垂象以儆懼之也;東海不悟,遂至滅亡。誠能大明黜陟以革東海之政,則治安之效,可指日而待也。陛下不思出此,輒議南遷,詔下之日,士民相率上章請留;啟行之期,風雨不時,橋梁數壞。人心天意,亦可見矣!陛下為社稷計,宮中用度,皆從貶損,而有司複多置軍官,不恤妄費,甚無謂也。或謂軍官之眾,所以張大威聲,臣竊以為不然。不加精選而徒務其多,緩急臨敵,其可恃乎?且中都惟因糧乏,故車駕至此。稍獲安地,遂忘其危,萬一再如前日,未知有司複請陛下何之也!”

九月,壬戌朔,日有食之。太白晝見。

乙醜,史彌遠上《高宗中興經武要略》。

冬,十月,丁酉,蒙古兵徇金順州,勸農使王晦死之。

晦,澤州高平人,被執時,謂其愛將牛鬥曰:“若能死乎?”曰:“鬥蒙公見知,安忍獨生!”遂並見殺。

壬寅,金穆延盡忠進平章政事。以富珠哩德裕為參知政事。旋命德裕行尚書省於大名府,令其貶損用度。

丙辰,蒙古取金成州。

金德州防禦使完顏綽諾伏誅。

蒙古穆呼哩攻遼東高州,盧琮、金樸等降。錦州張鯨殺其節度使,自立為臨海王,降於蒙古。

十一月,辛醜朔,遣聶子述使金賀正旦,刑部侍郎劉爚等言其不可。太學諸生上書請斬喬行簡,不報。

丁卯,金以布薩端為左丞相。

金蘭州譯人程陳僧叛,西結夏人為援。

十二月,嗣秀王師揆卒。

金曲赦山東,唯楊安兒、耿格不赦。乙卯,格伏誅。

金軍方攻賊於大沫堌,知東平府事烏淩阿以聞赦,即引軍還。賊眾乘之,複出為患。金主以陝西統軍使完顏弼知東平府。其後安兒與其黨汲政等乘舟入海,欲走岠嵎山,舟人曲成等擊之,安兒墜水死。

蒙古兵徇金懿州,節度使高閭山死之。閭山,析木人,為政嚴酷,乃能以死事著。

青羌既降,守臣袁枏知蓄卜勢孤,遣人諭降,蓄卜疑不敢出;複遣漢人入蓄為質,蓄卜從三百人至州,枏坐受其降,厚犒之。蓄卜留州城十日,將渡河,送還漢質。自蓄卜犯邊至此,更七年而後定雲。

金遣使招耶律瑠格降,許以重祿;瑠格不從。金主怒,複遣宣撫萬努領軍四十餘萬攻之。瑠格迎戰於歸仁縣北河上,金兵大潰,萬努收散卒奔東京。安東同知阿林懼,遣使求附,於是盡有遼東州郡,遂都鹹平,號為中京。金左副元帥伊喇都以兵十萬攻瑠格,瑠格拒戰,敗之。

嘉定八年金貞祐三年,蒙古太祖十年(乙亥,1215)春,正月,乙醜,金命山東安撫使布薩安貞等討紅襖賊劉二祖。

辛未,以師禹為嗣秀王。師禹,師揆弟也。

丁亥,金北京宣差提控完顏實哷,殺宣撫使兼留守鄂屯襄,推烏庫(嘿)〔哩〕音達琿為帥。實哷為宣撫使所殺。

丁醜,金右副元帥富察齊錦以通州降於蒙古,舒穆嚕明安命複其職,置之麾下,遂駐軍於中都南建春宮。

乙酉,金太子守忠卒,諡莊獻。

夏人攻金環州,二月,辛卯,刺史烏庫哩延壽等擊卻之。

丙午,知樞密院事雷孝友罷。

金尚書省以南遷後,吏部秋冬置選南京,春夏置選中都,赴調者不便,請並選於南京;從之。

丁未,金布薩安貞遣提控赫舍哩約赫德,破巨蒙等四堌及破馬耳山,殺紅襖賊四千餘,遂會宿州兵同攻大沫堌;賊千餘逆戰,騎兵擊之,盡殪。提控穆延奪其北門以入,別軍取賊水寨,諸軍繼進,殺賊五千餘。劉二祖被創,擒斬之。楊安兒餘黨李思溫等保大、小嵕角子山,金兵擊破之。

安兒妹妙真,號四娘子,勇悍善騎射,賊黨劉福等奉之,稱為姑姑,眾尚數萬,掠食磨旗山。李全率眾附之,妙真與之通,遂以為夫。

蒙古穆呼哩遣部將史天祥等進攻北京,烏庫哩音達琿舉城降。穆呼哩怒其降緩,欲坑其眾。舒穆嚕額森諫曰:“北京為遼西重鎮,當撫之以慰人望,奈何坑之?”穆呼哩乃止。以音達琿權北京留守,烏頁爾權兵馬都元帥。

金興中府元帥石天應降於蒙古,蒙古以為興中府尹。

三月,辛巳,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科何致,坐妄造事端,熒惑眾聽,配廣西牢城。

癸未,安定郡王伯柷卒。

己醜,金禁州縣置刃於杖以決罪人。

金中都久被圍,右丞相、都元帥承暉,以右丞穆延盡忠久在軍旅,委以腹心,而己總持大綱,期於保完都城。及富察齊錦叛,中都益急,金主遣左監軍永錫、左都監烏庫哩慶壽將兵三萬九千,禦史中丞李英運糧大名,行省富珠哩德裕調遣繼發,以救中都。承暉遣間使奉礬書奏曰:“齊錦既降,城中莫有固誌,臣雖以死守之,豈能持久!伏念一失中都,遼東、河朔皆非我有。諸軍倍道來援,猶冀有濟。”永錫軍至涿州之旋風寨,與蒙古兵遇而潰。李英收清、滄義軍數萬以進,遇蒙古兵於霸州。英馭眾素無紀律,又值被酒,遂大敗,盡失其所運糧,英死,士卒殲焉。慶壽軍聞之,亦潰歸。由是中都孤立,內外不通。

夏,四月,癸卯,詔中外臣民直言時政得失。

金用山東西路宣撫副使完顏弼言,招大沫堌渠賊孫邦佐、張汝檝以五品職,下詔湔洗其罪。汝檝尋謀複叛,為弼所殺。

金平章珠赫哷果勒齊居中專政,忌承暉成功,諸將又皆顧望,雖屢遣援兵,而終無一人至中都者。

先是完顏素蘭自中都計議軍事回,上書求見,乞屏左右。金主召至近侍局,給紙劄,令書所欲言。書未及半,金主出禦便殿見之,悉去左右,惟近侍局直長趙和仲在焉。素蘭言:“臣聞興衰治亂,有國之常,在所用之人何如耳。用得其人,雖衰亂尚可扶持;一或非才,則治安亦亂矣。向者乣軍之變,中都帥府自足剿滅,朝廷措置乖方,遂不可製。臣自外風聞皆平章果勒齊之意。”金主曰:“何以知之?”素蘭因陳其交結狀,金主頷之。素蘭又曰:“果勒齊本無勳勞,亦無公望,向以畏死故,擅誅赫舍哩執中,蓋出無聊耳。一旦得誌,妒賢能,樹奸黨,竊弄國權,自作威福。去年,都下書生樊知一者,詣果勒齊,言乣軍不可信,恐終作亂,遂以刀杖決殺之,自是無複敢言軍國利害者。昔東海時,執中跋扈無上,天下知之而不敢言,獨台臣烏庫哩德升、張行信彈劾其惡,東海不察,卒被其禍。今果勒齊之奸過於執中遠矣,台諫當言責,迫於凶威,噤不敢言。然內外臣庶,見其恣橫,莫不扼腕切齒,欲剚以刃,陛下何惜而不去之耶?”金主曰:“此大事,汝敢及之,甚善。”素蘭請召還承暉。金主曰:“都下事殷,丞相恐不可輟。朕徐思之。”素蘭出,金主複戒曰:“今日與朕對者,止汝二人,慎無泄也!”尋令素蘭再任監察禦史。

蒙古舒穆嚕明安攻金之萬寧宮,克之,取富昌、豐宜二關,拔固安,中都危在旦夕。承暉與穆延盡忠會議,期同死社稷。盡忠不從,承暉怒,即起還第。然兵柄既皆屬盡忠,承暉無如之何,乃辭家廟,召左司郎中趙思文,謂之曰:“事勢至此,惟有一死以報國家!”五月,庚申,承暉作遺表,付尚書省令史師安石書之,皆論國家大計及果勒齊奸狀,且謝不能終保都城之罪,從容若平日。盡出財物,召家人,隨年勞多寡分給之。舉家號泣,承暉神色泰然,方與安石舉白引滿曰:“承暉於《五經》皆經師授,謹守而力行之,不為虛文。”既被酒,取筆與安石訣,最後倒寫二字,投筆曰:“遽爾謬誤,得非神誌亂耶?”謂安石曰:“子行矣!”安石出門,聞哭聲,則已仰藥死矣。家人匆匆瘞庭中。

是日暮,凡在中都妃嬪,聞盡忠將南奔,皆束裝至通玄門。盡忠紿之曰:“我當先出,為諸妃啟途。”乃與愛妾及所親者先出城,不複反顧。蒙古兵入城,戶部尚書任天寵、知大興府高霖皆及於難,宮室為亂兵所焚。及明安至,官屬、父老出迎,明安曰:“負固不服,以至此極,非汝等罪,守者之責也。”悉令安業。時蒙古主避暑桓州,聞中都破,遣使勞明安等,悉輦其府庫之實北去。於是金祖宗神禦及諸妃嬪皆淪沒。盡忠行至中山,謂所親曰:“若與諸妃偕來,我輩豈得至此!”

安石奉承暉遺表至汴,贈承暉尚書令、廣平郡王,諡忠肅。盡忠旋亦至,金主釋其罪不問,仍以為平章政事。

蒙古以舒穆嚕明安為太傅,封邵國公,兼管蒙古、漢軍兵馬都元帥。明安旋以疾卒。

蒙古主訪求遼舊族,得金左右司員外郎耶律楚材,召謂之曰:“遼、金世仇,朕為汝雪之。”對曰:“臣父祖嚐委贄事之,既為之臣,敢仇君耶!”蒙古主異其言,處之左右。楚材身長八尺,美須宏聲,都木達王托雲八世孫,尚書右丞履之子也。

辛未,金立皇孫鏗為皇太孫。

癸酉,金進士葛城劉炳條便宜十事:“一曰任諸王以鎮社稷。臣觀往歲王師,屢戰屢衄。承平日久,人不知兵,將帥非材,既無靖難之謀,又無效死之節,外托持重之名,內為自安之計,擇驍果以自隨,委疲懦以臨陣,陣勢稍動,望塵先奔,士卒從而大潰;朝廷不加詰問,輒為益兵,是以法度日紊,土地日蹙。自大駕南巡,遠近益無固誌,任河北者以為不幸,逡巡退避,莫之敢前。臣願陛下擇諸王之英明者,總監天下之兵,北駐重鎮,移檄遠近,則四方聞風者皆將自奮。二曰結人心以固基本。今艱危之後,易於為惠,願寬其賦役,信其號令,凡事不便者一切停罷。三曰廣收人才以備國用。備歲寒者必求貂狐,適長塗者必蓄騏驥;河南、陝西有操行為民望者,稍擢用之,陰係天下之心。四曰選守令以安百姓。今眾庶已敝,官吏貪暴昏亂,與奸為市,公有鬥粟之賦,私有萬錢之求,遠近囂囂,無所控告;自今非才器過人、政跡卓異者,不可任此職。五曰褒忠義以勵臣節。忠義之士,奮身效命,有司略不加省,棄職者顧以恩貸,死事者反不見錄,天下何所慕憚而不為自安之計耶!六曰務農力本以廣蓄積。此當今之要務也。七曰崇節儉以省財用。今海內虛耗,紓生民之急,無大於此者。八曰去冗食以助軍費。九曰修軍政以習守戰。十曰修城池以備守禦。”金主雖異其言而不能用,以補禦史台令史。

秋,七月,戊午朔,蒙古取金濟源縣。

辛酉,以鄭昭先參知政事,禮部尚書曾從龍簽書樞密院事。

成忠郎李珙,投匭為楊巨源訟冤。壬戌,詔四川立巨源廟,名曰褒忠,贈官,錄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