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陵城外河道旁的軍營中,主帳裏沉重的氣氛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越侯生偷偷看了一眼坐在上位椅上的顏芷綺,發現顏元帥巧笑嫣然的低頭逗弄著懷裏的孩子,不由一陣汗顏,心想武飛虎他們不是說,和顏元帥討論軍事時,一切從嚴嗎?萬萬不可笑鬧,可現在大家都是一臉嚴肅,偏偏顏元帥跑這裏帶孩子,似乎還玩得挺開心,這叫什麼事啊?
越侯生輕咳一聲,看向諸位將領肅然道:“我軍如要出兵,需先攻盱眙,如今盱眙守軍不過兩千,而我軍在淮陵的兵力同樣兩千多,算是旗鼓相當,然,這一戰我軍不可硬碰,需以計取勝,否則就算攻下盱眙,在盱眙之東的金湖,東南的石梁,都還有不少兵馬,若他們同時起兵增援,我軍必然要退縮回來!”
“金湖占且不論,那裏的兵馬半數都趕去鹽城了,而石梁作為後方,雖有兵力,但也都是雜牌軍和民兵,如果能順利拿下盱眙,這兩個地方無需懼怕,我目前擔心的是,我們的後方怎麼辦?”朱信厚詢問道。
後方,自然就是北麵,而對淮陵北麵有威脅的,隻有淮陰,雖然武飛虎已經被顏芷綺派去召集泗縣、泗洪、僮縣、宿豫和古虹等地的兵馬,準備全力攻打淮陰,可如果錢衝放棄淮陰,反過來斷了他們的後路,這可怎麼辦?
在座的誰不知道朱信厚的意思,以前錢衝不攻打淮陵,多半是因為沒什麼好處,畢竟就算他知道當初皇父就在這裏,可等他過來後,難道皇父不懂跑路?而顏元帥因為懷有身孕,從童四海一路護送到此,到沈玉嘉接她住進小院,一切都做的比較保密,就算有人見到,他也不知道這個孕婦就是鄢國大元帥啊。
可如今,顏芷綺要統兵上陣,那麼必然要表明身份,否則讓人家知道,堂堂鄢國大元帥,打個小仗都偷偷摸摸的,就算別人顧忌她的身份,不敢說什麼,但就顏芷綺自己,也過不了心裏這道坎。
她既然要統兵,自然要昭告天下,絕不過如某些人一樣,承天就知道在背地裏,偷偷摸摸的搗騰來搗騰去,弄了半天,等人家好不容易發現他是何人時,不是已經敗了,就是吃了大虧和追悔莫及啊。
“這點朱將軍不用擔心,武將軍這番過去,便是要順道幫助我們守住後方,至於水路,朱將軍更不用擔心了,別忘了,你我從淮陰是乘坐什麼離開的!”越侯生淡笑道。
朱信厚聞言苦笑一聲,不在提問。
倒是童四海眉頭皺了片刻,忽然問道:“攻打盱眙之後,我們下一步打哪兒?”
“下一步有很多地方選擇,以我之見,盱眙之後應打金湖,後打高郵,之後便可直取昭陽,最後彙聚鹽城!”越侯生回應道。
童四海聞言眉頭還是皺著說道:“金湖倒沒什麼,但高郵和昭陽兩處乃是徐州廣陵郡和揚州的丹陽郡交界處,其下便是梁國重兵之地,海陵城,雖李岱統兵五萬離開揚州,可此地仍然有一兩萬人馬,若我們打了高郵,他們必然要打上來。”
童四海在揚州待了好幾年,十分清楚揚州的情況,特別是軍事部署,如果李岱沒有大改動,那麼他的顧慮便不可忽視。
同樣在揚州待了好幾年的越侯生自然也明白,不過他卻笑笑道:“方才探子彙報,說占領鹽城的海盜,已經急退了梁軍三波兵馬,嗬嗬,想必尋常梁軍是不敢冒然進攻了,而梁軍又不想放棄鹽城,那麼這海陵城的兵馬,必然要出擊了!”
“那建鄴怎麼辦?你我都知道,建鄴城可是擁兵三萬,雖不知被楚鵬羽調動了多少趕往淮南助陣,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童四海又道。
越侯生聞言淡然一笑,回道:“嗬嗬,童將軍或許是把李岱近幾年的大肆招兵給嚇怕了吧,且不說李岱和楚鵬羽就統領了十萬兵馬,就拿如今揚州邊境的守軍來說,都不下十萬之眾了,雖大半是雜牌軍和民兵,但如此龐大的數量,對於偌大的揚州而言,也有些吃不消啊,況且如今賀濤已經開始攻打豫章郡和廬陵郡,揚州後援兵馬,自然要先趕去抵抗賀濤,所以他們後援兵力十分虛弱,我們無需擔憂!”
眾人聞言雖然感覺越侯生說法不差,但隻是紙上談兵,沒有真正派探子過去,又豈能真的海陵與建鄴的真實情況。
而若要等他們出兵後才去調查,不是晚了一點嗎。
故此,眾人雖然感覺越侯生提出的路線很好,但並非人人同意,特別是童四海和朱信厚,他們深知建鄴和海陵的情況,而且都是求穩派,不想太過冒險。
就在眾人商討無果之時,突然,獨坐一頭的顏芷綺冷不丁的說道:“金湖可占,但高郵還是算了,調頭打安宜吧。”
“打安宜!”
眾人聞言紛紛調頭過去,卻看到顏大元帥居然頭也不抬,依舊是低頭逗弄著懷裏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