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爸爸還在睡覺,你再踢,他就不用睡了。”
噸噸悻悻地停下踢凳子的動作,“那我回房間了。”
陳安修知道噸噸的情緒曆來內斂,今天這樣失態,表示已經氣到極點,“我這餃子還沒包完呢,你回屋去,誰和我包?”他還不知道噸噸的脾氣,回屋去就隻會在房間裏生悶氣。
噸噸扁著嘴看他一眼,不怎麼情願地挽起袖子,去洗漱間洗手,出來的時候順道從門口捎個小馬紮,走過來重重地放在地上,一聲不出地坐下,拿過餃子皮就開始包。
陳安修邊擀皮邊試圖和他聊天,“今天去的人多嗎?你們今天不是要出去寫生嗎?去哪裏了?”
噸噸不出聲,拿小勺子舀起來一大塊雞蛋包進去。
“我想起來了,你們老師說是去總督府那邊是吧?”
噸噸又挖了一塊雞蛋包進去。
陳安修繼續自言自語,“其實那邊也沒什麼好看的。就一破房子,裏麵也沒什麼東西了,附近山上也沒什麼可看的景點,不過聽說山上的旋轉餐廳景色還不錯,你們今天中午在哪裏吃的飯?”
“吃的翡翠鍋。”
“那東西不是辣的嗎?”他吃過兩次,翡翠鍋說的好聽,其實鍋底料就是青辣椒青花椒之類的東西熬出來的,“你吃飽了嗎?”
“也不是很辣,我還要了份蛋炒飯。”噸噸說完這個,沉默了一會,終於還是開口說,“爸爸,你怎麼都不生氣?”
原來在給大爸爸抱不平了,陳安修邊捏劑子邊說,“生氣啊,怎麼不生氣,可是光生氣有什麼用?關鍵時候把人保護好了才是真本事。”至於那些傷害他家人的,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噸噸點點頭,“我知道了。”要讓身邊的人不受傷害,他就要有能力,越強大越好。
陳安修看他鄭重的表情,心裏疑惑,難道自己說了什麼很重要的話嗎?怎麼噸噸突然認真起來了,不過兒子好不容易和他說話,他也不想追根究底,打破現在還算和諧的氣氛。
“大冒冒呢?”噸噸氣消下去一點,想起家裏不可或缺的小東西了。
“和你奶奶在家裏。”他理所當然地認為,“我待會包好餃子,給你爺爺奶奶送點過去,順便領他回來。”
“哦。”噸噸不疑有它,平時冒冒不在家,就是在爺爺奶奶那邊。
但此時在樂韻的服裝店裏,情況是這樣的,孫曉今天聽樂韻說陳家出了事,他惦記著回來看看,下午收工後,他鎖了門,就從市區趕回來了,回來先去建材店那邊走了走,但陳家親戚多,在那邊幫忙的不少,他幫著倒了兩車子垃圾,見沒什麼幫得上的,就打聲招呼先出來了,人家都是親戚,他也確實不好摻和在裏麵一直不走。出來後也沒往家裏去,直接來了樂韻的店裏。結果沒想到冒冒在這裏,他又抱著小胖子玩了會。眼看著時間不早,見沒人來接冒冒,樂韻就想做點飯給冒冒吃了,再把人送回去,他知道陳家今天亂成一團,大概也沒人顧得上孩子。正好他們兩人也有些日子沒在一起吃個飯了。
樂韻離家遠,平時都是住在店裏的,所以店後麵的院子租了個房間,廚房是公用的,她去做飯的時候,孫曉就在店裏陪著冒冒玩,冒冒很喜歡那個大草莓造型的暖手寶寶,抱著翻來覆去地玩,孫曉就給他衝了電,讓他把兩隻手放進去熱乎熱乎,起初冒冒有點害怕,但他試了好幾次後,發現沒事,就大膽地把兩隻爪爪拿出來,放進去,拿出來,放進去。自己樂得哈哈笑。
“你倒是好帶,我兒子將來有你一半乖就好了。”
樂韻做好菜,喊著孫曉過去端,孫曉應了一聲,摸摸冒冒的腦袋出去了,他和樂韻快一周沒見了,剛見麵免不得就有點膩歪,讓樂韻夾筷子菜嚐嚐,又點了兩道他愛吃的。不過前後也沒五分鍾,他端著菜一出來,發現壞事了,店門開著,冒冒不見了,那個暖手寶寶還放在冒冒剛剛坐的小凳子上。
孫曉也顧不上甜蜜了,朝裏麵喊了樂韻一聲,也顧不上穿外套,拔腿就往外麵追,這個時候還不到六點,外麵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但鎮上六點定時開的路燈還沒亮。這邊好多店鋪也關門了,他放眼望去,到處黑乎乎的一片,哪裏還能見到冒冒的身影。他身上的冷汗刷地就下來了,他可知道陳家多疼這倆孩子,要是真丟了孩子,他也沒臉見人家了。建材店離著近,孫曉就先往建材店跑,他聽樂韻說過,陳媽媽有時候會領著冒冒從建材店那邊過來,冒冒可能認識這段路。
建材店還沒關門,陳爸爸正坐在空蕩蕩的店麵裏,和幾個街坊說話,一聽是冒冒不見了,他霍地站起來,“冒冒不是和安修在家裏嗎?”他都忙昏頭了。
“不是啊,冒冒今天下午在樂韻那裏的。”孫曉急地都快哭了,“我剛剛一眼沒瞅見,他就不知道哪裏去了。”
陳爸爸也顧不上安慰他,店門也沒鎖就往外走說,“我沿著路找找,他自己出來的話,應該也沒走遠。”店裏其他人見這樣,也紛紛表示一起幫著去找。
在所有人都忙成一團的時候,那個小胖子在幹什麼呢,如果這會在小飯館裏吃飯的人隔著窗子向外看看的話,就會看到一個胖乎乎的小身影正搖搖擺擺奔跑到通往農家樂的小路上。路上黑,他大概害怕,就跑地很快,結果腳下不知道絆倒什麼東西,撲通摔在那裏了,“爸爸,爸爸。”他趴在原地喊了兩聲,想起爸爸不在這裏,就爬起來繼續向前跑。
陳安修剛包完餃子,案板和菜盆還沒來得及收拾,就聽大門口有人喊著爸爸由遠而近,他放下手中的東西趕緊迎出去,他一出門,冒冒就跟個小炮彈一樣飛速衝進了他的懷裏。
“你怎麼自己回來了,奶奶呢,還沒戴帽子,你是怎麼回來的?”陳安修向後看看也沒見到人,他心中正疑惑,就聽到爸爸的聲音,“冒冒,冒冒,你聽到爺爺喊你,答應一聲。”
“恩。”冒冒還很聽話,爺爺讓他答應一聲,他就軟乎乎地答應一聲。
可他奶聲奶氣的,聲音也不夠大,陳爸爸也沒聽到,還在喊,陳安修沒弄明白怎麼回事,但還是揚聲應了一聲,“爸爸,冒冒在這裏呢。”
陳爸爸聽到陳安修的聲音了,就加快腳步跑了過來,親眼見到冒冒確實在這裏,這才長長地鬆了口氣,又拿出電話告知還在繼續找人的孫曉和其他人。
其他人見沒事,就各自回去了,隻有孫曉和樂韻趕了過來,大冬天的,兩人的頭上都急了一頭汗。
陳安修知道了事情的經過,也覺得聽不好意思的,讓人照顧了一下午孩子,臨了臨了還嚇了人一跳,“冒冒,你要走也不和姨姨說一聲。你看把姨姨和叔叔嚇的。”
孫曉和樂韻攔著不讓說,連說沒事沒事,能找到孩子就是萬幸,誰還顧得上孩子這點小錯,何況冒冒隻有兩歲半,說多了,他也不懂,總歸是他們大意了,沒看住孩子。
陳安修拍拍冒冒的屁股,“去給叔叔和姨姨拿蘋果吃。”
冒冒就顛顛地跑到旁邊的矮茶幾上,給姨姨拿一個,給叔叔拿一個,再個爺爺拿個大梨吃。
陳爸爸忙活這大半天,累地提不起一點勁頭,但對上這麼個小東西,想不心軟都不行,“他這麼點大,也沒讓他單獨走過,他竟然記得回家的路,自己就跑回來了。”
因為陳媽媽還在家裏等著吃飯,陳爸爸也沒多留,陳安修把早先包好已經凍上的餃子給他揀了一袋子,又給孫曉和樂韻裝了些帶上。
鬧騰的一天過去,陳安修一家吃過飯就早早睡下了,盡管陳安修根本沒什麼睡意,胸中漲漲的,有什麼東西似乎隨時就要竄出來,他見章時年睡熟了,就穿衣服爬了起來,輕輕帶上門走了出去,看看表,都十一點多了,鎮上安靜的,隻有偶爾的幾聲野狗的叫聲。他慢慢溜達著走到建材店邊,卷簾門已經放下來了,他找塊門口的石頭坐下來。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就感覺身上已經涼透了,他冷地回神,察覺到不遠處有一道修長身影,“你什麼時候過來的?”安穩的日子過慣了,他的警覺性越來越差了。
章時年見他終於發現自己了,就走了過來,“醒了發現你不在,就出來看看。”
陳安修起身摸摸他的袖子,比自己也熱乎不了多少,恐怕他是剛出來,章時年就跟著出來了,“我是不是早該把劉雪收拾了?這樣也就不會有今天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