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沒事的時候胡亂翻翻,也不是哪本都看得進去。趕緊睡吧,明天爸爸從醫院回來,你再和他好好認個錯。”
陳天雨把書重新放回去,“我看夠嗆,我回來這幾天,他和咱媽商量好了一樣,都不搭理我。我站在他們麵前,他們都繞著走,我看咱爸媽這次是真氣大了。”
陳安修把燈關了,伸腿踢他一腳說,“你這個時候還要什麼臉皮,隻要他們不打你出去,隻管舔著臉往上貼。”爸爸這次看著心硬,可自從他說了望望受傷以後,爸爸打著去東屋找東西的名義,趁著望望睡覺,早偷摸著去瞅了好幾次了,真當別人不知道,不過他也沒打算點破,望望是該受點教訓。
陳天雨在黑暗中笑了一聲,過會陳安修以為他睡著了,又聽他說了一句,“大哥,你別去找徐彤彤,我們確定分了,這件事就讓我們兩個來處理,又不是小時候出去和人打架,還要拉你去助陣。”他是醉了但是還沒醉死,大哥和溫凱的對話,他也聽進去一些。
“行,你自己的事情看著辦,隻是別讓爸媽太擔心。”
“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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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天雨打小脾氣硬,不若陳安修會耍賴皮,但其實論起厚臉皮的程度,兄弟倆半斤對八兩,誰也別說誰,天雨前兩天是提不起精神,昨晚醉了一場,心事略略放下一些,其後又受了大哥的點撥,轉過天來,抖擻抖擻精神,就準備拿出點行動來了,陳爸爸昨晚陪了一夜床,一大早陳三叔去換人,天雨就跟著車一道過去的,給爸爸帶了早飯,見奶奶病情穩定,又跟著陳爸爸一道回來的,車是他開的,耍寶賣乖地唱了一路獨角戲,任憑磨破嘴皮子,陳爸爸倚在後座上睡著一樣,一句話沒搭理他。
爸爸這邊眼看著是暫時行不通了,他又去纏媽媽。
上午建材店裏沒有大宗的買賣,隻一些零散過來買東西的,小喬一個人就能照應過來,半上午的時候,陳媽媽就在去廚房切點番瓜絲,準備煎點番瓜餅子當午飯。陳天雨跟在她後麵轉來轉去,冒冒也有樣學樣,廚房就這麼大點的地方,陳媽媽每次一轉身,不是踩到大的就是碰著小的,最後她終於不耐煩了,抱起小的塞到大的懷裏,“你要實在沒事,就領著冒冒出去玩去,別在我跟前驢拉磨一樣,你在外麵耍威風逞能的時候,怎麼不想想我和你爸爸?誰有你厲害,想砸人家的車就人家的車,想砸人家的店就砸人家店,就沒有你不敢做的,整個綠島市都得讓你橫著走。”
這裏也沒有外人,陳天雨懷裏抱著胖冒冒,苦著臉可憐兮兮地討饒,“媽,我知道錯了,下次再不敢了。”
陳媽媽不為所動,轉身繼續切手裏的番瓜絲,“別和我說,和你爸爸說去。”
“我爸爸他不聽。”
“你爸爸不聽,我也不聽,反正你這麼大了,也不是三歲兩歲不懂事的時候,我和你爸爸說不聽打不動,你想幹啥就幹啥,不用和我們打招呼。”這次不讓望望長點記性,誰知道他下次還能做出什麼事來,這次沒事不代表以後次次都沒事。
陳天雨哪裏聽不出媽媽這是氣話,並不當真,拉拉陳媽媽的衣服,又往她肩上靠,“媽,我肩膀疼,好像那口子又裂開了,你給我看看。”
“我不管,誰打的你,你找誰去。你不是最有本事嗎?”
“是真疼,媽,左邊這隻胳膊都使不上勁。冒冒都快抱不動了。”
陳媽媽明知道他可能在裝可憐,但也不敢真的賭,就放下刀轉過身去說,“你去門口那凳子上坐下,那裏亮堂,你脫了這衣服,我給看看。”
陳天雨偷偷對冒冒眨眨眼,脫了t恤,在板凳是上坐好,陳媽媽擦擦手從廚房裏出來,天雨肩上的繃帶已經拆了,但那刀傷剛愈合,還是很明顯的,陳媽媽湊過去看了看,傷口也沒裂開,“怎麼個疼法?你當時去醫院拍個片子沒,別再傷著骨頭了,這年紀輕輕的。”
陳天雨裝可憐歸裝可憐,也不敢讓媽媽真的擔心,就說,“當時看了,沒傷著骨頭,就是一陣陣的肉疼。”
“不行再去衛生室看看,要點什麼藥抹抹。”
“那我吃完飯再去,你不是要煎番瓜餅子嗎?我就喜歡吃這個。”
陳媽媽沒好氣地點他的額頭,“這個時候知道遭罪了,早幹什麼去了?”
她這話也不知道戳到冒冒哪根神經了,他嘿地一聲笑了,坐在叔叔懷裏,也伸出手指頭學奶奶點叔叔的額頭。
陳天雨張嘴咬他胖胖的指頭,“反了你了,對叔叔你也敢動手動腳,你昨天打弟弟上癮了?你和我說說,你昨天怎麼打安安的?”
陳媽媽在冒冒屁股拍了一下,“和你一樣,好的不學。”
“這也能賴到我身上?”
母子倆逗著冒冒說話,氣氛剛見緩和,就聽李小喬在門口喊,“嬸子,有人找。”
陳媽媽解下圍裙交給陳天雨,又囑咐他說,“看著冒冒點,我出去看看,待會再回來做飯。”
家裏開著店,有人上門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陳天雨也沒在意,就專心陪著冒冒在院子玩,冒冒開始很精神,跟著叔叔這跑那跑的,哈哈笑著滿院子亂竄,玩了大半個小時後可能累了,就要叔叔抱著他,怎麼戳也不肯動了。
陳天雨去裏屋把他的小嬰兒床拉到樹蔭下,把人放進去,又給他放了頂上的蚊帳,“那你在這裏自己躺著玩一會,叔叔去給你煎番瓜餅子吃。”
他做飯的手藝不如大哥和妹妹,但把飯做熟,吃不壞人的水平還是有的,況且番瓜餅子真的不難做,他刀工不行,找出擦子,擦擦擦,沒多長時間就把大半個番瓜擦成絲了。擱點鹽揉揉,再加蔥花,雞蛋和一點麵粉,在平底鍋裏壓成餅子兩麵煎到金黃色就可以出國了,剛煎好的餅子外麵很脆,裏麵熱乎乎的,還帶著番瓜的甜味。
大半個番瓜煎了十來個大餅子,陳天雨估摸著也差不多夠一家人的午飯了,又甩了個簡單清爽的黃瓜雞蛋湯。
“冒冒,起來吃餅子了。”冒冒在小床上差不多都快睡著了,硬被叔叔挖了出來,他沒睡夠,哼哼哼地不願意。
陳天雨抱著他在院子裏賺了兩圈又給他撕一塊番瓜餅子放到嘴裏,“嚐嚐叔叔做的餅子,我難得下次廚,看你多有口福。”
冒冒吧嗒吧嗒嘴吃完一小塊,人就清醒很多了。
陳天雨見人終於醒了,就又去廚房盛了一盤,端到院子裏的小桌那裏喂冒冒吃,他喂就喂吧,又不肯好好喂,他嘴裏叼著半塊餅子低著頭,把冒冒放在腿上壓著他的手不讓動,非要冒冒一抬腰一抬腰地湊到他嘴邊吃,有時候冒冒對不準了,還能在他臉上軟乎乎地親一口,小寶寶軟軟香香的,滿身的奶味,陳天雨越逗越上癮,不過餅子隻剩下一圈的時候,他就不打算喂了,再喂就真沾到口水了,他張嘴剛要把最後一點餅子吞到自己嘴裏,冒冒一看不依了,他忽地向上一躥,這一下太過,碰地撞到叔叔鼻子上,他的額頭硬不要緊,陳天雨捂著酸疼的鼻子,眼裏當時就泛了淚花,“叔叔鼻子被你撞歪了,要是以後娶不上老婆,老了就跟著你過。”
冒冒懵懵懂懂的,也不知道聽明白沒有,隻沒心沒肺地咧著嘴哈哈笑。
他們叔侄倆都沒注意到的是建材店裏此時坐著一個女孩,看到這一幕,低頭抿嘴笑了笑。
陳媽媽就坐她斜對麵,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其實她也不知道張生平夫婦今天過來是到底幹什麼的,還帶著他們的閨女張靈均,他們和張家因為有生意往來的關係已經認識多年,算起來是有些交情的,但也沒到隨意串門喝茶的地步,今天張生平他們招呼也沒打,突然就過來了,說的是來山上玩,順道過來坐坐,看她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誰順道過來坐坐,一個多小時了還沒要走的意思。
眼看著也快中午了,陳媽媽留客說,“你們好不容易才來一次,今天中午就別走了。別的沒有,飯都是現成的,安修在鎮上開了家飯館,你們還沒去過,今天中午咱就去那邊吃,待會你二哥他們也該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