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紮特在寫作《魔笛》的過程中,去了一趟 妻子康施坦莎療養的地方巴登。當他從那裏返回來的時候,他又將全身心投入到《魔笛》的創作中。
一天,一個高個子跨進了莫紮特的屋子。這是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身材瘦弱,神情莊重,從頭到腳都穿著一身深灰色服裝。他交給莫紮特一封信,然後就走了。莫紮特拆開信,信末尾沒有落款。
這封信開頭以通常的恭維口氣提到了偉大的樂隊指揮莫紮特的成就,表達了寄信人對他的深切仰慕。接著信中要求莫紮特創作一首安魂彌撒曲,時間要快,而且不準打聽是誰要的;酬金由莫紮特提出。
莫紮特和那個高個子、灰衣服的陌生人取得了聯係。他提出的酬金是50個金幣。由於《魔笛》尚未完成,莫紮特無法確定交稿日期。
那個陌生人很快又出現了,付給莫紮特50個金幣,同時告訴他,條件很令人滿意,總譜完成之後將另外付給他一筆報酬;對於音樂的風格和內容沒有任何限製。
然後,他用灰色的眼睛冷冷地盯著莫紮特,重申了不準打聽委托人的禁令。說完,他就消失了。
莫紮特如同做了一場噩夢,從心底裏產生一種無名的恐懼。他全身一陣緊張,目光呆滯,六神無主。自那天以後,他常常一個人坐在家裏,目光盯著一處久久不動,先前那個樂觀、快活、自信的作曲家不見了。他似乎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他的心,被恐懼、痛苦吞噬著。他預感到這是為自己寫安魂曲,死神正向自己走來。此時的莫紮特不僅疾病纏身,精神也徹底崩潰了。
莫紮特當然不可能知道,這黑衣人原來是維也納瓦爾澤格伯爵的仆人。這位愛虛榮的伯爵常常隱名埋姓,用優厚的報酬去訂購那些陷於貧困的名作曲家的作品,據為己有。
這次,他打算把這首安魂曲說成是自己所作,獻給新近去世的妻子。那個穿一身灰衣服的高個子是他的管家萊特格布。
不過,即使當場把這一切都告訴莫紮特,他也不會相信的。在他的眼裏,那個人的來訪是一次神秘的經曆,仿佛是虛幻之中發生的一件事情。隻有這種印象才能使他的思想進入那樣超凡脫俗的境界,才能激發出他構思這首安魂曲的靈感。
然而,他剛要動手創作,又被一件惱人的意外事情打斷了。
皇帝利奧波德二世將於9月初被加冕為波希米亞國王,布拉格的全國國民議會來函委托莫紮特創作一部慶典歌劇。
這次,布拉格又表現出對他始終如一的態度,這和維也納的冷漠相待正好形成了對照。莫紮特不忍心拒絕。但當他聽說他們要求他為麥塔斯塔西奧的腳本《狄托王之仁慈》寫一部新的總譜時,他又後悔自己當時沒有拒絕了。
這個腳本寫得死板、枯燥。劇情是關於羅馬皇帝狄托的仁政。它是一部意大利悲劇,故事發生在莫紮特幼年逗留在那不勒斯的那個時期。但事情已經無可挽回了。
他於8月中旬準備動身去布拉格。莫紮特剛要跨進馬車的時候,忽然停住了腳,渾身一顫。那個穿灰衣服的陌生人站在麵前。
莫紮特吃了一驚,為他解釋說:“我去寫一部歌劇,這是為皇帝寫的,很快就會回來。”
灰衣人鞠了一躬,轉身走了。
莫紮特臉色蒼白地爬進馬車,無力地倒在靠墊上。康施坦莎望著他,心裏一驚,但不完全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莫紮特把居斯邁爾也帶上了,讓他幫著為這部歌劇配一點管弦樂和一些宣敘調。莫紮特對《魔笛》仍然記憶猶新,而這部歌劇和《魔笛》相比差遠了,這使他很惱火。
全劇必須在18天內寫完並搬上舞台,因此他們忙得頭昏腦漲,神經也緊張到了極點。但《狄托王之仁慈》一劇演出失敗了。莫紮特的一些忠實的老朋友們堅持說這是一部好歌劇,一部非常精彩的歌劇。但莫紮特知道得比他們清楚,他是出於無奈而不得不寫的。
首場公演時,他觸景生情,不禁潸然淚下。那座金碧輝煌的歌劇院引起他親切、自豪的回憶的地方實在太多了。
9月中旬,莫紮特從布拉格回到維也納。《魔笛》完成後,莫紮特生活的意義都集中到這幾個細小而可怕的問題上了:那個灰衣人;生活中的痛苦;死亡之歌;死。他在精神與病痛的雙重折磨下,在生命垂危之際,嘔盡了最後一份心血在趕寫著《安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