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之立誌也,有民胞物與之量,有內聖外王之業,而後不忝於父母之生,不愧為天地之完人。故其為憂也,以不如舜不如周公為憂也,從德不修學不講為憂也。是故頑民梗化則憂之,蠻夷猾夏則憂之,小人在位賢才否閉則憂之,匹夫不被已澤則憂之,所謂悲天命而憫人窮。此君子之所憂也。若夫一身之屈伸,一家之饑飽,世俗之榮辱得失、貴賤毀譽,君子固不暇憂及此也。“
曾國藩就是按照中國聖賢內聖外王之道,要求自己,即《大學》上格、致、誠、正、修、齊、治、平八個步驟。他堅信,隻要立誌不搖,經過發奮圖強,目的是可以達到的。
”人苟能自立誌,則聖賢豪傑何事不可為?何必借助於人!‘我欲仁,斯仁至矣’.我欲為孔孟,則日夜孜孜,惟孔孟之是學,人誰得而禦我哉?若自己不立誌,則雖日與堯舜湯禹同住,亦彼自彼,我自我矣,何與於我哉!“
為了實現自己的目標,曾國藩刻苦學習,廣泛涉獵。尤其是在翰林院、詹事府擔任閑散文職時,精心研究了曆代的典章製度和封建統治治理國家的經驗。但他讀書並非主要為的是升官發財,而重要的是”進德“、”修業“.
如果說這隻是由於曾國藩身為翰林的空談。那麼及至晚年,權綰四省,位列三公,封侯拜爵時,他切切念及的仍是自己的德行與學問。
”日月如流,倏已秋分。學業既一無所成,而德行不修,尤悔叢集,自顧竟無湔除改徙之時,憂愧曷已!“
”是日席中愀然不樂。念生平所作事,錯謬甚多,久居高位而德行學問一無可取,後世將譏議交加,愧悔無及。“
薛福成在《代李伯相擬陳督臣忠勳事實疏》中,對於曾國藩在清朝道鹹以後,世風日下,人心日淪的情形下,以其卓犖不凡的德行,來力挽社會風氣,有著極高的評價:
曾國藩自通籍後服官侍從,即與大學士倭仁、前侍郎吳廷棟、胡太常寺卿唐鑒,胡道員何桂珍,講求先儒之書,剖析義理,宗旨極為純正,其清修亮節,已震一時。平時製行甚嚴,而不事表暴於外,立身甚恕,而不務求備於人,故其道大而能容,通而不迂,無前人講學之流弊。繼乃不輕立說,專務躬行,進德尤猛。其在軍在官,動勤以率下,則無間昕宵,儉以奉身,則不殊寒素,久為眾所共見。其素所自勖而勖人者,尤以畏難取巧為深戒,雖禍患在前,謗議在後,亦毅然赴之而不顧。與人共事,論功則推以讓人,任勞則引為己責。盛德所感,始而部曲化之,繼而同僚諒之,終則各省從而慕效之。所以轉移風氣者在此,所以宏濟艱難者亦在此!
曾國藩一生以聖賢為榜樣,且身體力行。鹹豐九年(1869年),正值他與太平軍在江西生死決鬥之時,他卻從中國曆史上的思想家、哲學家、著作家、文學家,挑選32人(實際是33人),命其子曾紀澤,畫其形象,然後懸於牆上,以便實實效仿。他還特作《聖哲畫像記》一文。
曾國藩所列的32人是:
文周孔孟:周文王、周公、孔子、孟子。
班馬左莊:班固、司馬遷、左丘明、莊周。
葛陸範馬:諸葛亮、陸贄、範仲淹、司馬光。
周程朱張:周敦頤、程顥和程頤、朱熹、張載。
韓柳歐曾:韓愈、柳宗元、歐陽修、曾鞏。
李杜蘇黃:李白、杜甫、蘇軾、黃庭堅。
許鄭杜馬:許慎、鄭玄、杜佑、馬端臨。
顧秦姚王:顧炎武、秦蕙田、姚鼐、王念孫。
在《聖哲畫像記》中,曾國藩評論道:
古之君子,蓋無日不憂,無日不樂。道之不明,己之不免為鄉人,一息之或木解,憂也;居易以俟命,下學而上達,仰不愧而俯不怍,樂也。自文王、周、孔三聖人以下,至於王氏,莫不憂以終身,樂以終身,無所於祈,何所為報?己則自晦,何有於名,惟莊周、司馬遷、柳宗元三人者,傷悼不遇,怨悱形於簡冊,其於聖賢自得之樂,稍違異矣。然彼自惜不世之才,非夫無實而汲汲時名者比也。苟汲汲於名,則去三十二子也遠矣。將適燕晉而南其轅,其於術不益疏哉?
封建社會裏,讀書做官,升官發財是絕大多數讀書人所祈盼的。可曾國藩三十餘歲,卻官至二品,不可謂不顯。他卻發誓做官不為發財。
2.勤求己過,知錯即改
在中國古代,曾國藩大概是對自我反省和批判最多的人之一,不僅嚴厲,而且苛細,如針如刺,直指心靈中最漆黑的部分。也許你不佩服他的功業,不佩服他的道德,也不佩服他的文章,但你不得不佩服他對自我剖析的勇毅。曾國藩求過的方法,第一是自己求過,便是記日記。日記的功效是很大的,隻要能誠實不欺,無事不記,曾國藩的日記,便能做到這一步。曾國藩依照倭仁的辦法,在日記中寫出自己的過失,時時警惕以求改過。他的日記中自己找出自己過失的例子很多,直到他年衰官高,勤求己過仍不肯稍寬。他說:”吾平日以儉字教人,而吾近來飲食起居,殊太豐厚。“又說:”人不勤勞,什麼事都會荒廢,整個家都會衰敗。我在三四個月裏不做一事,大大損害了家庭,又慚又愧!“這種勤求己過的精神是一般人不可及的。
記日記並不是難事,而日記終身不間斷,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非有極大毅力的人是不容易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