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到巴黎,馬上就到戰時內閣總部見了總理。
不過,雷諾的決心遠不如戴高樂堅定,雷諾雖然希望戰鬥到底,希望法國最後能夠勝利,但是自從他上台開始,就被包圍著他的失敗主義者們(其中包括掌握軍政大權的高官們,包括極受他寵幸的情婦德波爾泰夫人)所左右。而且大戰開始後,法國的潰敗和混亂更使他的決心搖擺不定。因此他的政府在戰爭開始後,總在主戰與主和之間搖擺,和英國的關係也時好時壞。
和雷諾不同的是,戴高樂自小生活在一個視祖國為第一生命的知識分子家庭,成年後在軍隊服役,和政黨政治沒有什麼牽扯。因此他一旦下定決心,不會受任何政治上的幹擾,甚至包括其他國家態度的幹擾。當然,個人意誌也是一個不可忽視的重要因素,戴高樂一直都以意誌堅定著稱,一旦他認定是正確的事,他從不讓步,哪怕因此而得罪了上司,影響升遷也在所不惜。
雷諾要戴高樂去見丘吉爾,不僅要他向英國政府表示法國將繼續戰鬥,而且要戴高樂設法從倫敦獲得可靠保證,保證皇家空軍特別是戰鬥機將繼續參加法國的戰鬥,並探詢一下撤離敦刻爾克的英軍還需要多長時間才能重新裝備起來,派回大陸作戰。
在訪問前,戴高樂又一次拜訪魏剛將軍。這次談話給戴高樂留下了如此深刻的印象。魏剛雖然依舊鎮定自若,但是已經甘心失敗並且決定停戰了,他甚至說:“法蘭西帝國那隻是一個玩笑而已。至於全世界,當我在這裏被打敗以後,英國人用不著一個禮拜就會和德國談判。”他緊接著說的那句話暴露了他最害怕的不是失敗,而是革命。“啊!如果我能有把握使德國人給我留下必要的部隊來維持秩序的話,那就好啦!”
實際上,魏剛說出這樣的話來一點不讓人驚奇。自從戰爭開始後,掌握法國政權的右翼勢力表現出來的姿態就是,他們寧可一再遷就德國,即使喪權辱國,也不願看見暴力革命的發生。達拉第執政期間,大肆搜捕共產黨人,卻允許法西斯黨徒四處活動。魏剛的這番話不過是把他們的擔心放到桌麵上了而已。
戴高樂盡管吃驚,還是告訴魏剛,他的看法和政府的意圖正好相反,縱使戰爭失利,政府亦不會放棄鬥爭。魏剛未發一語。在魏剛的總部所在地,戴高樂還與來請示工作的各個參謀部的熟人交流了看法,這些人都一致認為這場戰爭輸定了,盡快結束戰爭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基於這種認識,行前戴高樂又見了雷諾一次,開門見山地建議撤銷魏剛的總司令職務,換上洪齊格爾將軍。雷諾的回答含糊其詞,他雖原則上同意戴高樂的意見,但認為這時候進行人事更動是不可能的。事實上,由於雷諾的動搖不定,這個建議從未實施,不過,那時即使更換了總司令,恐怕也不會有扭轉乾坤的希望。
雖然深感孤立,戴高樂在去倫敦前仍擬訂了一項把部隊都運往北非的詳盡計劃。這意味著要把50萬軍隊撤往北非,法國的飛機和海軍都要投入使用,而且還需要有50萬噸的船舶動力。這一切全要靠英國來幫助。
6月9日,丘吉爾很快在唐寧街10號第一次接見了戴高樂。會見後,戴高樂對丘吉爾的“第一個印象”是好的。但是在涉及問題本身時,丘吉爾並沒有滿足法國的要求,因為丘吉爾斷定法國是輸定了,法國本土不可能重建防線,所以他斷然拒絕派空軍支援,隻同意把曾在比利時作戰殘存下來的部隊留在法國。
戴高樂從英國回來後不久,政府已不能在首都視事了,先遷往圖爾,然後又遷往波爾多,然而波爾多也絕非偏安之地。
時局進一步惡化,投降派更加緊鑼密鼓地活動。巴黎失陷的前一天,丘吉爾來到圖爾,他隻能作一番道義上支持的姿態,雷諾神情頹然,魏剛當著丘吉爾的麵向雷諾報告:法軍已經精疲力盡,全線崩潰,陷於極度混亂之中,因此除請求停戰之外別無它途。
當丘吉爾離開會議廳、穿過通向庭院的過廳時,看見戴高樂冷峻地、毫無表情地站在門口。在相互致意後,丘吉爾用法語低聲地念叨了一聲“honundedestin”(應運而生的人),匆匆而去。
戴高樂決定在這降與搏的最後關頭盡最大努力把部隊轉移到北非去。為此,首先要挫敗投降派的陰謀,隻有這樣,法國政府才可以堂堂正正地主動撤離,繼續堅持抗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