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誠懇的語調,恭順的笑容和他的名氣、身份完全不容我用對待羅振玉和上角利一的態度來對待他。陳寶琛所擔心的——怕羅和上角不能代表關東軍,怕關東軍不能代表日本政府——那兩個問題,我認為不存在了。
土肥原本人就是關東軍中舉足輕重的人物,況且他又斬釘截鐵地說:“天皇陛下是相信關東軍的。”
土肥原為了表明日本人在東北的行動不是為了吞並東三省,對溥儀說:“現在日軍的行動,隻是對付張學良一個人的。張學良把滿洲鬧得民不聊生,日本人的權益和生命財產得不到任何保證,這樣日本才不得已而出兵。”。
土肥原望著漸漸咬鉤的獵物,心中暗喜。然而這位皇帝的內心還有一個極為重要的問題亟待弄清。他問土肥原:“這個新國家是個什麼樣的國家?”土肥原心中一怔,隨即捕捉到了溥儀的言下之意。但他想吊吊對手的胃口:“我已經說過,是獨立自主的,是由宣統皇帝完全做主的。”“我問的不是這個,我要知道的是這個國家是共和,還是帝製?是不是帝國?”“這些問題,到了奉天都可以解決。”“不,”溥儀急了,“如果是複辟,我就去,不然的話我就不去。”土肥原放心了,獵物已在手中。他微笑了:“當然是帝國,這是沒有問題的。”“如果是帝國,我可以去。”土肥原告辭後,與他同來的金梁接著向溥儀報告,東北以袁金鎧為首的士紳們,表示可以號召東北軍舊部歸服。溥儀聽了土肥原的甜言蜜語,心裏美滋滋的,認為大事已定,巴不得插翅飛往東北。
土肥原到天津會見溥儀的消息,第二天就在各大報紙上刊登出來了。這時,溥儀手下的一個重臣劉驤業又從日本東京發來一封電報,說日本軍部方麵認為溥儀出山的時機“仍然未至”。
看了這個電報,溥儀決定召開一次禦前會議,再和謀臣們商議一下,討論何時出山。溥儀到了旅順以後,土肥原就不出麵了。因為日本內部還存在著某些分歧,土肥原當初向溥儀痛痛快快允下的諾言一時還得不到實現。
這時出麵與溥儀交涉的,就變成了土肥原的好友板垣征四郎。土肥原之所以不願正麵再與溥儀交涉,是因為日本人此時仍打算勸說溥儀做人們更易接受的“總統”,而不是在中國早已失去社會基礎的“皇帝”。
可想而知,溥儀堅決拒絕當什麼“總統”,因為土肥原在勸說溥儀離開天津時,說得一清二楚,是帝製,而不是共和製。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溥儀被迫同意暫任“執政”一年,一年期滿,議定國體,再定去就。
3月9日,舉行“執政就職典禮”。參加典禮的舊奉係人物有張景惠、臧式毅、熙洽、張海鵬、張燕卿、謝介石、丁鑒修、於衝漢、袁金鎧、馮涵清、趙欣伯、韓雲階等;溥儀的舊臣有鄭孝胥、羅振玉、寶熙、胡嗣瑗、陳曾壽、佟濟煦、前盛京副都統三多、前紹興知府趙景祺、蒙古王公貴福、淩升、齊默特色木丕勒等。
日本方麵的代表是滿鐵總裁內田康哉、關東軍司令本莊繁、關東軍參謀長三宅光治、參謀板垣征四郎等。
全體人員向溥儀三鞠躬後,由臧式毅、張景惠獻上“執政之印”,鄭孝胥代念“執政宣言”:
人類必重道德,然有種族之見,則抑人揚己,而道德薄矣;人類必重仁愛,然有國際之爭,則損人利己,而仁愛薄矣。今立吾國,以道德仁愛為主,除去種族之見,國際之爭。王道樂土,當可見諸實事。凡我國人,願共勉之。
這個“執政宣言”的主旨很明確,就是要去掉“種族之見”、“國際之爭”,將東北變成日本人的“王道樂土”。
老謀深算的土肥原一手操作成立了偽滿政權,但他認為“滿洲國還不具備作為國家而被承認的客觀條件”,“權力還未達到獨立宣言中所指出的全部地區”,所以他建議日本政府不要急於承認偽滿政權,因為這個政權隻是他的掌中玩物,承認與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日本人可以操縱它、擺平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