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戰後,整個歐美文壇黯然沉寂。而這時,被譽為世界大都會的巴黎卻獨報佳音。一個新的文學思潮——存在主義文學在法國獨放異彩。它的出現給二次世界大戰後的歐美文學發展注入了新的活力,帶來了新的契機。人們不約而同地把關注的目光投向了這個孕育並產生新思想的地方。隨著存在主義文學思潮在歐美各國的影響日益擴大,這一派別的創立者薩特、加繆和波伏瓦自然就成為了人們關注的新聞人物。各國紛紛邀請這三位存在主義文學大師前去訪問講學。從1945年起,薩特、波伏瓦和加繆應邀到過許多國家的大學裏去訪問、講學,向人們介紹法國存在主義哲學的理論和存在主義文學的發展情況。而在被邀請的這三位存在主義文學作家中,唯有薩特和波伏瓦倍受人們的青睞。薩特被譽為存在主義文學當之無愧的領袖人物和創建者,而波伏瓦則因為與薩特的夥伴加伴侶關係,也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1946年5月,波伏瓦和薩特應邀去瑞士講學、訪問。他們所到之處,都受到了熱烈的歡迎。在舉行的記者招待會上,人們都特意把他倆安排在一起。在人們的心目中,波伏瓦和薩特是密不可分的。
然而當鮮花、掌聲和榮譽在波伏瓦和薩特的生活和事業的航道上潮水般湧來的時候,他們的愛情之舟在感情的海洋上會遇到波瀾嗎?也許波伏瓦和薩特在此時都不曾想到,在他們先後各自的美國之行中,除了與美國知識界人士的文化交流和觀光漫遊外,他們各自還在感情上另有收獲。
1946年,波伏瓦在接到了去美國講學、訪問的邀請後,便開始著手籌劃這次遠行。1947年1月25日,她終於登機赴美。這次赴美,她準備在美國談有關戰後作家的倫理道德問題。這是一個觸及所有知識分子的敏感問題,在對該問題的認識上,波伏瓦想與美國知識界同行達成共識。同時,她還想借此宣傳她和薩特所主張的作家應該介入、幹預政治生活的思想。
波伏瓦抵達美國的紐約後,受到了熱情歡迎。她的來訪受到了新聞界熱切的關注。紐約的記者在《紐約人》等報紙的顯目位置上,刊登了有關波伏瓦的專訪文章。記者們把波伏瓦稱為“讓——保爾·薩特誌同道合的女伴”和“最漂亮的存在主義者”。紐約報界記者尤其對波伏瓦和薩特的私生活感到好奇,常常是請波伏瓦談談她的生活,而不是其存在主義哲學觀點。在美國第一大城市紐約的逗留訪問期間,為了多了解些美國的文化和美國人的生活方式,波伏瓦跑遍了整個曼哈頓和布魯克林地區。後來她還請美國黑人作家理查德·懷特帶她訪問了紐約黑人區。波伏瓦在紐約訪問期間,感受到了美國是個充滿生機和活力的國家。美國人,尤其是青年人總是樂觀自信。她後來在其訪美結束後所寫的《美國的日日夜夜》一書中談到了當時的這種看法:“美國宛如一個嚇人一跳的大玩偶盒”。
波伏瓦於1947年2月在美國紐約幾所大學裏作巡回講演。在講演中她反複強調作家應介入生活,應有所選擇,應有責任感。她還強調人的自由。但她認為人的自由隻有在一定的條件下,才是真實的、具體的。人的自由必須要介入生活,必須趨向於一個目標,並盡力要給世界帶來某些變化。她認為美國人其實本來就是存在主義者,隻是他們自己沒有意識到罷了。波伏瓦的巡回演講在紐約的所有大學裏得到了公眾的讚譽。通過波伏瓦的介紹,美國人了解到了法國的存在主義文學其實宣傳的不是虛無主義悲觀厭世的思想,而是樂觀主義的人生態度。
波伏瓦在此期間也不斷應邀出席紐約知識分子階層舉辦的一個個酒會。她廣泛結交紐約知識界的同仁,她結識了作家哈裏森、美國黑人作家理查德·懷特。她和懷特還討論了美國的種族歧視和黑人問題。在紐約期間波伏瓦已開始著手寫一本有關婦女問題的專著《第二性》,為此,她曾參加了史密斯學校的關於“婦女在當代社會中的作用”的學術研討會。她利用這次機會同美國各界傑出的婦女代表探討了婦女地位問題。
1947年2月底,波伏瓦在紐約的巡回演講結束後,又應邀去芝加哥作演講報告,在該城市她計劃逗留36小時。臨行前,一位美國朋友把一位專寫芝加哥社會底層生活的小說家納爾遜·阿格林在芝加哥的地址提供給她,這對波伏瓦是很及時和需要的。因為此行中,她很想多了解些美國社會底層人的生活狀況。於是來到芝加哥之後,波伏瓦就主動與阿格林取得了聯係。波伏瓦約納爾遜·阿格林在芝加哥最大的飯店“帕麥爾之家”見麵。他們第一次見麵因語言的隔閡,未能作很長的交流,但兩人相約在波伏瓦巡回講演後,再來見麵。
第二次見麵後,波伏瓦與納爾遜·阿格林卻談得十分投機。在阿格林的陪同下,波伏瓦參觀了芝加哥市的動物園、賽馬場,他們甚至在夜間還逛了該市惡名昭著的酒吧和夜總會。此行中,阿格林使她看到了美國下層社會的陰暗角落,接觸了活生生的社會現實。這次會見中,納爾遜·阿格林對這位大名鼎鼎的存在主義女作家產生了好感。在他的印象中,她是一位十分平易近人的女性,為人熱情、談吐優雅、有教養。尤其令他難忘的是他發現,她還是個非常風趣、幽默調皮的健談者。而西蒙娜也對這位身高一米八五,身材魁偉,棕色頭發的美國小說家產生了好感。她好像被阿格林所具有的那種陽剛的男性氣質和魅力所牢牢吸引。
自此兩人交往不斷,會麵頻繁,雙方在不知不覺中,漸墜愛河。阿格林,對波伏瓦來說,就像一個從小說、電影裏走出來的人物,且越走越近。
這位有著斯堪的納維亞血統的美國男子,既有著電影男主角般的儀表,又有著成熟男人的深沉,而且是一位在芝加哥文壇上小有名氣的作家。他的一部描寫美國大都市中社會底層那些被社會拋棄的人之遭遇的作品——《內昂的荒漠》剛剛獲得成功。但在此之前,他與前妻早已離婚,多年來,一直住在芝加哥的一個貧民區裏,過著單身的生活。他的早年生活與波伏瓦的成長經曆相比,真是大相徑庭。阿格林在青年時代就酷愛寫作,後進入伊利諾斯州立大學,主修新聞專業。他的大學時代,正值美國經濟大蕭條時期。因此他親眼目睹了大城市中,成千上萬的人們為了謀生而經曆的萬般痛苦。基於此,他認為自己在課堂上所學到的新聞學課程派不上用場,於是放棄了學業,開始了浪跡天涯的生活。流浪中的生活曾使他在二戰前,因無業流浪罪而被投進監獄。出獄後不久,又因酷愛寫作而不得不靠偷竊來擁有一台打字機,而被再投入獄。入獄這年是1929年,他22歲,當時正值西蒙娜通過了法國教師資格考試。流浪的生活使阿格林經常得以與社會底層的流浪漢、乞丐、妓女、歹徒、懶漢接觸,在與他們的廝混、閑聊中,他終於發現了所要寫的東西,所要說的話。1931年他結束了飄泊,重返芝加哥,專心於寫作。同年,他的一個根據自己經曆為背景的短篇在芝加哥一家報紙上發表。該短篇的發表使他受到了出版商的關注。此後,伴隨著成家、離婚、應征入伍,他已經逐步走上了一條職業作家的創作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