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2章 (3)(1 / 3)

第九章 (3)

李鴻章又邀丁日昌、容閎、薛福成、吳汝綸、張裕釗、黎庶昌相聚保定。這些人都是李鴻章心目中的有識之士。除丁日昌、容閎外,餘下的四人還是曾國藩晚年收受的門徒,這就無形中與李鴻章更近了一層。

幾年當中,李鴻章但凡有什麼事,都願與他們四人函商,他們四人也都把李鴻章當作師兄看待。

薛福成比李鴻章整整小了十五歲,今年剛過而立,籍隸江蘇無錫,字叔耘,號庸盦,副貢生出身。薛福成於同治六年(公元1867年)入曾國藩幕,拜曾國藩為師,在研習理學的同時,亦為曾國藩辦理洋務上的事情。薛福成經曾國藩累年保舉,現在是從五品的知州銜。

吳汝綸是安徽桐城人,字摯甫,同治進士,丁憂期間投到曾國藩門下,現任冀州知州。吳汝綸比薛福成還小兩歲,但見識卻與薛福成不相上下。

張裕釗與薛、吳二人又不同。張裕釗是湖北武昌人,字廉卿,鹹豐元年舉人,考授內閣中書。曾國藩當時在京任禮部侍郎,無意中讀到張裕釗的文章,頗為欣賞,以為大才,更推重其書法,使其名聲大震。曾國藩練勇期間,張裕釗徑投幕府,專為曾國藩謄寫疏折。金陵克複後,張裕釗給官不做,講學於江寧、湖北、直隸、陝西各書院。後桐城學派崛起,蓋始於張裕釗也。

黎庶昌的經曆又有特別之處。黎庶昌字蓴齋,出身廩貢生,貴州遵義人,初從學於鄭珍,後投曾國藩。黎庶昌以詩文見長,尤精考據、古書,無論何朝何代的老書,他隻看一眼便能說出大概,無人能比。他對時勢看得較常人透徹,強調重人心、厚風俗,被曾國藩保舉為七品知縣銜隨營差遣。時人把薛福成、吳汝綸、張裕釗、黎庶昌四人稱作曾門四弟子,而把李鴻章則看作曾國藩門內高足,足見時人眼力不差。李鴻章與薛福成等四人確有見識高下之別、眼光長短之分,但都非尋常之輩。

辦大事要有好團隊

李鴻章到保定不幾日,丁日昌與容閎帶著許鈐身等一班胥吏從上海趕來,隨後薛福成、吳汝綸、黎庶昌也相繼趕到。隻有一個張裕釗,人未到信到,言稱家母染疾,正在榻前每日照料,俟母親康複後定到保定恩師膝前請安雲雲,之乎者也講了老大一篇。

當時,眾人正陪著曾國藩在方廳喝茶閑聊。

曾國藩讀罷張裕釗的信後,不著一詞,反手把信遞給身旁的李鴻章。李鴻章展讀之後,不由把信舉起來,笑道:“廉卿這個書呆子,他這不是要掃我們的興嗎?他不肯來也就是了,還說什麼‘父母在不遠遊’……怎麼偏生他是讀聖人書長大的,我們都是隻知喝米湯的!”

眾人被李鴻章的一番話,都說得笑起來。

曾國藩笑了笑說道:“少荃哪,你還是不要怪廉卿啦。廉卿素喜清靜,不好熱鬧,官場上的一套東西,於他不相適應。他的文章,還是有根的。如今大講西學,老祖宗留給我們的東西,愈來愈不被看重,老夫倒希望廉卿下上幾年工夫,教出幾個飽學的弟子出來,也讓西人開開眼。少荃,你以為呢?”

李鴻章忙答:“恩師說的是,經世致用,還是不能忘了祖宗。門生這幾年帶兵打仗,每每想起恩師教導過的話:讀聖人書,是為修身養性,是為明理;引進西學技藝,是為強國,兩者不可偏廢。所以門生決定到武昌後,先把江漢書院修複起來,並開設書局,先揀緊要的一些書籍刊刻出來供各地書院講用。”

曾國藩一聽這話,連連點頭道:“少荃所論極是。各位都知道,自我金陵書局和江南製造局附設的譯書局大量刊刻西書以來,各省督撫爭相效尤。其實呢,金陵書局刊刻西書的同時,也在翻刻聖人的文章。西學要講,但不能一味地講;聖人要學,但也不能閉起眼來學。”

丁日昌這時接口道:“老中堂所言極是。下官在蘇州聽京裏人說,張香濤在翰林院,正在大講中學為本,西學為用。下官當時聽了還不甚明白,如今聽中堂一講,總算明白過來。這不與中堂適才所講,恰恰吻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