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4章 (5)(2 / 3)

李鴻章聽完許鈐身的話後,便讓許鈐身帶人到後麵去歇息,他自己則背起手來,一邊踱步,一邊想辦法。

李鴻章思慮了兩天,決定先不與吳棠做正麵的接觸,而是從吳棠的辦差家丁及沿途各州縣打開缺口。

第四天,李鴻章先著許鈐身帶人到首縣那裏將一應刑具調運了過來,一一擺到問案的堂上,又著人把驛館後麵的一間閑屋子收拾出來,做臨時大牢用。這其實是當時大清官場普遍使用的查案方法,有個名目,喚作破題。無非做出來讓人看看。

李鴻章做完這些,傳的第一個人便是吳棠的二管家盛貴。這也有個題目,叫做入手,意思是開始了。

盛貴到得堂來,先規規矩矩地衝著堂上行了大禮,替東家請了安,這才雙膝跪倒,任憑問話。

李鴻章看那盛貴,六十歲上下的年紀,中等身材,四方大臉,一根大辮子拖在腦後,分明有些花白,眼睛不甚大,兩頰的肉嘟嘟著,襯著幾撇老鼠胡子,很是俏皮。

李鴻章靜靜地問道:“盛貴,本部堂問你,你給你家老爺當了多少年差了?聽說你家老爺的許多事情,都是由你來辦,可是真的?你要從實講來,不得隱瞞!”

盛貴答:“回大人話,小的從五十歲上就伺候我家老爺,如今已有十年了。最早,小的在門房上當差,我家老爺到漕督任上後,才讓小的做了二管家。其實也不過是跑腿、學舌什麼的,主不了大事。”

李鴻章點了一下頭,又問道:“盛貴,本部堂問你話時,你不要害怕。本部堂問你,你家老爺打京裏起程到成都任所,一共用了多少夫役?本部堂來到成都,便聽百姓傳言,說你家老爺用夫役不下三千,整整排了幾裏地,賽如大軍過境。這可是真的?”

盛貴答:“回大人話,大人若問別項,小的還真記不太清,唯夫役一項,因從頭到尾都是小的張羅,記得卻是真真切切。小的那時正在揚州,老爺已去京裏請訓,不久就接到老爺的來信,說放了川督,吩咐小的運送家眷行李等事。小的接信的第二天就雇了兩條船,另雇了三百餘名夫役、一百名轎夫。哪知船行到龍洞灘,兩條船偏生就碰在了一處,帆也斷了,桅杆也折了,再不能前行一步,隻得停靠在岸修理。小的隻好上岸,另外雇當地兩條大船,這才又接著行駛。”

李鴻章急忙問了一句:“盛貴,你還沒有講明,雇船花了多少銀兩?夫役又花了多少腳錢?沿途地方衙門出了多少禮金?”

盛貴想了想答:“小的在揚州雇船,講好的價錢是每隻船官銀一百兩,但因中途拋錨,小的隻給了他們四十兩。小的另外雇的船隻,卻隻用了三十兩。這些,小的都讓人記在賬上,那是一絲一毫都不會差的。夫役和轎夫,總共花了不到一千兩。至於大人適才所問,沿途衙門出了多少禮金,這筆賬,小的確是不清楚。小的是二管家,隻管出銀子,不管進銀子。進賬都在大管家張登高的手裏,大人要查這筆賬,隻能問張登高去要,小的委實不知。”

李鴻章點頭道:“好,你先下去。本部堂已著人,為你打掃出一間閑房子供你歇息用,有什麼事,本部堂好隨時傳你。你下去吧。”

盛貴被帶下堂去。李鴻章隨後著人傳張登高到堂問話。

張登高很快來到堂前跪倒。

李鴻章看那張登高,生得卻又與盛貴大不相同。張登高年約三十歲,眉清目秀,身材高挑,細細一條辮子,直拖到腰際。

李鴻章起身走到堂外,見許鈐身正帶著幾個差人坐著說話,便道:“仲韞,這個張登高是個什麼來曆?你們可曾打探清楚?”

許鈐身把嘴附在李鴻章的耳際悄悄說道:“回大人話,下官剛剛才打聽出來。原來這個張登高,便是吳帥第六如夫人的哥哥,是個戲子出身,唱的一口好花旦。吳府上下的進賬,都經他一人之手,頗為受寵。”李鴻章笑了笑,背起手重新走進大堂落座。

李鴻章問道:“張登高,你到吳府多少年了?”

張登高忙答道:“回大人話,小的到吳府已經六年了,一直幫著吳家料理些家務。”

李鴻章問道:“張登高,本部堂現有幾句話要問你,你可要實話實說,不準有隱瞞。本部堂問你,你家大人一家大小,穿州過縣,才來到成都,是走的水路,還是旱路?用了多少夫役?花了多少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