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溜了吧(2 / 2)

修路時市政府倒沒怎麼幹涉,可能本來就抱有坐收漁利的心思,但工部局來收稅,市政府那邊可就不幹了!

因為“越界”了,工部局這麼做,既不合理又不合法,不管怎麼說,租界之外的管轄權不是他們的。

雙方相互間一番角力,最終結果是分蛋糕,你收這項捐,我征那種稅。雙方皆有權管理,皆有收獲,皆大歡喜!

然而,一旦出事,情況便截然不同了。

去年,正值農曆小年前夕,一枚炮彈不知何故突然落下,將隆德裏的過街樓,連同右側臨街的房屋,一並炸毀,導致數十人傷亡,現場慘不忍睹。

彼時,日軍正大張旗鼓地進攻閘北,隆德裏能隱隱聽見十九路軍與其激戰時的槍炮聲,讓人心驚膽戰。

半空還偶有日軍機低空掠過,似乎是故意耀武揚威,這些飛機飛得極低,幾乎快要擦到建築物的頂部了,機翼下掛載著的炸彈和機關槍看得清清楚楚,讓人不寒而栗。

毋庸置疑,那枚炮彈定然與日軍機脫不了幹係!也許是有意為之,也許是意外,但迄今炮火停歇兩月有餘,卻無人發聲,為此事向日方問責。過街樓處坍塌的景象依舊觸目驚心,外出的人們隻得另尋他路開辟出口。

居民中不乏心懷大義之人,先後向市政府,和工部局遞上了狀紙,期望能討回一個公道。然而令人心寒的是,盡管他們四處奔走,但沒有一處部門站出來替那些無辜的百姓們伸張正義。那些本應維護公平與正義的官員們一個個都如同啞巴一般,對這件事情置若罔聞。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事情還無結果,隆德裏的住戶卻逐漸稀少起來。

此時華歆行走在裏弄之中,頓感冷清。即便走上總弄道,也不見幾個人。四周靜得甚至能聽見微風拂過樹葉時的沙沙聲;偶爾能聽見幾聲孩子們的歡叫,反而襯得周圍環境愈發寂靜了。

隆德裏的總弄道不是筆直延伸的,從過街樓進入以後,大約十五米遠處,有一棵巨大的老榕樹。它那粗壯的樹幹需要兩個人才能勉強合圍抱住。

而總弄道在這大榕樹所在之處,拐了一個近乎直角的九十度彎,形成一個長方形的小廣場。

孩子們的笑叫聲似乎就是從此處傳過來,華歆被笑鬧聲吸引,緩步向前。恰在此時風勢略大了些了,一陣柔風打著旋吹過來,掃去了身上被太陽照射出來的燥熱。

什麼東西忽然打到額頭上,又從眼前落下,落在腳邊不遠處。

打眼看去,卻是一片青黃駁雜的樹葉,樹葉邊緣還是清脆的綠色,葉脈的延伸處卻已泛黃。

她蹲下身,把那片榕樹葉撿起。抬頭望向榕樹越過房頂的高大樹冠,滿樹的葉子鬱鬱蔥蔥,隨風搖擺撞擊,“嘩啦啦”的響著。

太陽高掛枝頭,陽光透過枝葉縫隙直刺華歆雙眼,刺得她不得不低下頭來。

捏著葉柄的手指下意識的相互揉搓著,那片孤零零的樹葉隨著手指間的力量旋轉起來,像一個不由自主的舞者。

大樹枝幹粗壯,那麼多葉子,每一片都緊緊地依附在枝頭上,盡情的吮吸營養。唯有指間的這一片,失去了原本的生命力和光澤度。

“春天才剛開了個頭,正是萬物複蘇、生機勃勃的時候,你怎麼就落下來了呢?是跟我一樣,適應不了現在的生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