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家還沒看到有什麼動靜,不過她們一年比一年出的題刁難,這次指不定是在打什麼鬼主意。可惜我派出去幾撥人,始終沒發現她們有什麼異動。”
趙晉明點點頭,道:“李府的下人除了平時采買之外,可有出城的?”
趙忠心道:“有是有,但她們是出城迎接李家的小姑奶奶,沒超過半個時辰就回來了。李家的小姑奶奶這次帶來的東西據說很豐厚,足足裝了幾大箱子。”
趙晉明皺起了眉頭。這些年,李家雖然未被趙家明顯打壓,但已隱隱吃了些暗虧,照她的推算,那李子佛也是個狠辣女子,並非什麼省油的燈,這口氣憋到現在,肯定是要在自己生辰時找回場子的。
但她們竟然到現在還沒什麼明顯動作……
到底是已經勝券在握,還是徹底放棄?
“忠心,牢牢盯著李家,她們暗中肯定有花樣。”趙晉明沉聲道。
“是。”趙忠心應了,繼而又道,“六個月後就是大姑娘娶夫的日子,府裏要添些人了。”
采買下人,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可也不算小。那些家生子的下人還好,這外麵買來的人,總要先考察品性脾氣,確定買下後還要嚴格調、教一番,教習各項規矩,總不能到時毛手毛腳的被新進門的主夫看笑話,連帶著將趙家都看低。
“這等事,你去辦吧。”趙晉明揮了揮手。
第二天,趙晉明生辰,來的鄉鄰士紳著實不少。趙府擺出五十席麵的流水桌,供人吃喝,那些上門道賀的人,送的禮有大有小,有薄有厚,但直到席麵開了,也沒見到李府的人出現。
“難道她們真的認輸了?”趙忠心心內嘀咕,卻絲毫不敢放鬆,眼看著家主穿一身大紅裙袍,坐在首位,和人笑語寒暄,她正要轉身,忽地看到丫鬟滴翠掩了過來,低聲道:“大管家,李府的人來了,在外麵出難題呢。”
趙忠心心內一沉,問道:“是什麼題?”
滴翠麵有難色,猶豫了一下才道:“她們抬了個隻剩一口氣的人來,說今天家主生辰,要做善事,希望家主能同意救治那個人。”
趙忠心臉色有些難看:“我看她們是真想撕破臉了,居然在家主生辰上抬個要死的人來?想觸家主的黴頭是吧?”
話雖如此說,她仍是轉身,急匆匆去了府外。
李府的難題,不能不接,不然,就算趙府輸了。
所以,明知是黴頭,為了麵子,也必須要做。
人活在世,為著那張麵皮,總是要做很多不甘願卻不得不為之的事情。
朱紅門外,青石階下,一副簡陋的擔架上躺著一個麵如金紙的女子。那女子身上被一幅白布所蓋,隻露出頭,雙目緊閉,若不是鼻翼還在微微翕動,直如一個死人一般。李府管家李雲領著幾個小廝站在擔架後麵,不遠處,停著一輛馬車,車簾低垂。
趙忠心麵色冷峻,一步步走下青石階:“李管家,今日我家家主生辰,進來同喝一杯水酒如何?”
李雲看上去不過三十多歲,臉上透著幾分儒雅之色。她目光微垂,道:“就不麻煩了,我們還是直說罷,這人便是我家家主送來的‘題’,不知趙管家收是不收?”
“容趙某多嘴問一下,題目本身如何?”將難題解說本就是出題之人的責任。
“說來也巧,我家小姑奶奶回門之際,在郊野中遇到了這個女子,她的胸腔全部碎爛,骨頭斷折,卻硬是撐著一口氣。小姑奶奶人善心慈,便將她帶回來醫治,卻全無效果。聞說趙府內妙手濟濟,因此我家家主派我將人送來,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不過大家都知道,今天是趙家主生辰,所以若趙管家回絕,我們也不會多做糾纏。”李雲的聲音斯斯文文,同她的長相一般無害。
但趙忠心知道,李雲這副皮相之下,那顆心有多黑。
回絕也不會多糾纏?當然不會,因為隻要趙家一拒絕,趙家就輸了。
可是家主生辰之日抬個垂死之人進去……就算這人最後能治好,也畢竟不吉利,更何況,李雲說了,這女子胸部骨頭全爛了……那還能活嗎?這難題,不是真的讓趙家治好這女子,而是在賭趙家敢不敢接個必死之人進門。
大喜之日送死人上門……看樣子,李家家主真是打算撕破臉皮狗急跳牆了。
趙忠心瞳孔微微一縮,走到那馬車之前:“李家主,這可是你的意思?”
半晌,簾內傳出一個平靜的聲音:“趙管家可是不敢收?趙府這就打算認輸不成?”
趙忠心一咬牙,家主曾經說過,不管是什麼難題,都不可讓李家壓過一頭去。
“不,這人,我們趙府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