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過去五六天，沈青嵐在處理完府裏的事情之後開始巡店。不知道是否前段時間一直比較安閑的緣故，早出晚歸了幾日，竟然渾身酸痛，晚間讓卓信好好捏了捏肩膀腰腿，還是沒什麼改善。
這天在香茶樓，幾個熟識的茶客難得看到他的身影，此番見到了，堆著笑臉請他賞臉親手點壺茶。
畢竟對方是茶樓的老客，沈青嵐拉不下麵子，隻好暫時撇開卓天屹的禁令，到堂前親手燒水煮茶。
這天天氣很冷，樓裏茶客不多，角落一桌坐著兩個公差模樣的男子，正小聲交談著。
也許是秘功即將練成，這段時間沈青嵐發現自己耳聰目明了不少，這樣的小聲談話一般人決計聽不清。
“張大哥，你們最近怎麼樣，忙不忙？”年輕的公差問年長的。
“腳後跟打後腦勺！前些天剛查完前街寡婦殺情夫那案子，還沒喘口氣，昨兒個一大早就被差到西山查命案去了，我都一個多月沒休沐了！”年長的皺眉抱怨。
“西山可是晉陽風景絕佳之處，竟然也出命案？真稀奇！”年輕的奇道。
“不光稀奇，還晦氣！”聽此言，年長的很有情緒，“連我們當差的都被折騰了一回！”
“噢？此話怎講？”
“那報官的說在西山頂上發現死人，我帶著差人和仵作緊趕慢趕，好不容易爬上西山頂，才發現，那報官的說了半句話，應是他在西山頂上看到山崖下有死人，而不是西山頂上有死人！娘的，害得哥幾個重新下山，尋到山崖下的屍首時，天都快黑了！”
“……死的什麼人？查到了嗎？”
“查到了，是個建州來的生意人，姓向，死了五六天了。昨兒個他妻小來認屍，一大一小哭得死去活來，看著怪難受的……”
正在往茶碗裏衝水的沈青嵐耳邊轟地一聲響，建州來的姓向生意人，死了五六天，這幾乎已能斷定是向雲柳無疑了。
一時間心裏難受不已，向雲柳果然是死了，那天晚上被卓天屹殺了，為了被他鑒出來的那張假畫。
他沒能勸服卓天屹，卓天屹騙了他。
“可憐……仵作那邊什麼說法？”年輕的又問道。
“摔死的，頭上一個大洞，腦漿都流光了。”年長的喝了好幾口茶，才把回憶當時情形忍不住撇起的嘴角放鬆，“也真是奇了怪了，西山那一帶，風景好的全在南麓，就他出現在少有人去的北麓，崖上又隻有他一個人的腳印，也不知道是去那裏做什麼，怎麼掉下去的。”
“難道是與人有約，不慎失足？”
“可北麓雖有石崖，卻有台階，路好得很，要掉下去還真不容易！”
“沒長眼睛吧，這人……”
“……可不是，這屍首麵目全非的，搞不好還真沒長眼睛！”
“嘖嘖……”
聽到這裏，沈青嵐的心猛地一頓，眼前出現向雲柳趴在馬背上，頭上套的黑布袋邊緣流下眼淚似的滴滴暗色的畫麵。
難道說……
沈青嵐眼前閃過向雲柳泛著桃花的眼，還有那個叫昊兒的孩子說話時黑寶石似閃光的眸子，心裏一陣糾結的難受。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卓天屹倒真是沒騙他，他確實沒要向雲柳的命，隻是傷了他的眼睛，然後派人把他扔到西山……
他沒了繼續點茶的心思，匆匆帶著下人離開茶樓。
坐在馬車裏，沈青嵐的心靜不下來。卓天屹這樣的做法，還不如直接殺了向雲柳，那樣他也隻是可憐那對孤兒寡母，遺憾自己沒能救下向雲柳以成全自己的惻隱之心而已。可現在，卓天屹用如此殘忍的手段曲徑通幽，卻讓他感覺心裏說不出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