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意外(1 / 2)

嚴橧抬眼看去,隻見那匣子裏黑色的絲絨布上置著一道四折的翡翠屏風,高三寸,長半尺,屏風上雕著春夏秋冬四景圖。

玉雕屏風不稀奇,稀奇的是這片玉料上最為靈動的幾條翠綠均恰到好處地被用作了每扇屏風的主圖,比如在春天那幅上是作為岸邊折柳出現的,夏天那副上則是塘中遊魚,秋天是天邊飛雁,冬天是舟上釣翁。

再加上那細微到一枝一葉,一絲一毫的雕工,這長寬不到一本書大小的屏風,便好像有了生命與靈氣,讓人玩賞不盡,流連忘返。

嚴橧眼不錯珠地看著,沈青嵐微笑著與他講解著玉石之道。一旁的趙東翔可是眼睛都瞪大了,如果他記得沒錯,這東西的底料是三月前剛從滇南送來的,幾天後卓世安送來了幾幅畫,讓他找鋪子裏最好的匠師雕。

兩個月後,這東西剛剛完工,便順理成章地被當家師兄點名弄走了,說是要作為某個與卓家交好的幫派首領的壽禮。

現在看來,這個幫派首領就在自家後院,這圖,也定是首領自己畫的。趙東翔腹誹著,看嚴橧麵露笑容的模樣,心裏也起了疑問,不知道這東西還會不會跟著首領回去,不會被他順手送了出去吧?

正想著,便聽“啪”的一聲,蓋子合上了,趙東翔抬頭看去,沈青嵐正把盒子移向自己麵前。

他心裏一鬆,看起來,自己先前的擔憂是多餘的。

嚴橧的視線被阻斷,不由抬頭看向沈青嵐。沈青嵐淡淡一笑,“這是淮陽一位客商前次預訂的,玉料兩千八百兩,雕飾工費三千二百兩,共六千兩,此番趙師兄與沈某來淮陽,一則為貴幫一事而來,二則,也是來送貨的。”

他說著看向趙東翔,趙東翔在心裏暗豎大拇指,不過一千五百兩進價的玉料,說成兩千八百兩也就算了,但這明明是因畫工出色而水漲船高的雕工,要說到三千八百兩,對不明就裏的人來說,也實在自古華山一條路-信不信都隻有信了,因為根本難以區分。

他跟著添油加醋吹了一通,沈青嵐又勸道:“貴幫建幫一甲子,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這信物,自然要做到最好。”

嚴橧神色猶豫起來,沈青嵐揮揮手,卓信再次呈上一件東西,是個樣子素雅的牛皮紙包,打開了,裏麵裝著個圓形的香餅,餅上是一條大船揚帆起航的圖案,船頭立著一麵旗幟,上有“清沙”字樣。

香餅做工精致,顆粒細膩,便如先前的玉石屏風一般,精細到連船下的波浪都惟妙惟肖。

“這個,這是……”嚴橧眼前一亮,伸手取過那個香餅,上下左右地翻看,邊看邊抬頭望向沈青嵐。

“這是卓家嵐香堂出的竹香,少當家吩咐特製的。”沈青嵐微笑答道,“若是嚴幫主能夠將這筆生意交給卓家,那麼這竹香,便是玉雕的贈禮,五百一十八件,分文不取。”

這話一出,嚴橧臉上漸漸露出笑容,先前的猶豫神色漸漸淡去。不管怎麼說,這樣的香餅都太少見了,無論圖案還是香味,其承載的意義自不必說。

雖然這些年銀子掙了不少,卻因武學成就不大,清沙幫在武林中的地位一直不怎麼樣,手下門人多對此底氣不足,此番慶賀建幫六十周年,要真能弄得有意義些聲勢浩大寫,也更能彙聚人心,這倒真不是別的貨商所能做到的。

“卓當家有心了,沈公子,替我謝過他。”嚴橧哈哈一笑,掂了掂手上的香餅,“這事,就這麼定了吧!”

沈青嵐與趙東翔相視一笑。三人又詳細討論了一下,稍後起草了契約,雙方簽字蓋印。

趙東翔被嚴橧留下喝酒了,本來嚴橧的主要邀請對象是沈青嵐,但一則酒量不好,二則,本來與趙東翔同來淮陽談這筆買賣就是瞞著卓天屹進行的,要是與嚴橧這種“別的男人”同桌共飲,即便趙東翔在場,恐怕卓天屹知道了也要平地起風波,是以沈青嵐推說還有事務在身,起身告辭了。

他帶著卓信出了包間,朝原先休息的雅間行去。吟風樓坐落在潛龍江邊,走廊一麵麵對著渺遠寬闊的江麵。

打發卓信先去備車,沈青嵐憑欄遠望,此地的江景與臨江酒莊上望見的有相同也有相異之處,讓人心生驚喜。

他站在風中賞了許久才決定離開,剛一轉身,便見身後一個包間的門開了,從中走出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來。

沈青嵐在看清那人的相貌時就怔住了,直到那人打量著不確定地叫了聲“青嵐”,才眨眨眼睛,喊道:“駱師伯。”

他的聲音有些輕忽,眼前的人,是孟立仁的大師兄駱平川。在孟家那麼些年,駱平川一直是長輩中最疼愛最照顧他的,把他當自己孩子看。沒想到四年過去,竟然在這裏見到了他。

駱平川露出笑容,走上前再次打量他,“真的是你啊,青嵐,師伯都不敢認你了。”

熟悉的笑容,慈愛的語氣,沈青嵐不禁鼻子發酸,喉嚨裏哽哽的,他下意識地向駱平川身後望了望,問道:“駱師伯,你怎麼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