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盜淫(2 / 3)

他抬腳跨入,沒走幾步,便聽到從屋裏傳來一陣琴聲,大珠小珠,叮咚入盤。有幾顆落得不是那麼幹脆,似乎蹦了幾下。

沈青嵐走進屋子,屋裏亮著油燈,床前的琴架前,張書顏端坐著,皺著眉頭仔細研究手上的琴弦,邊研究邊試探著撥動。

“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撫琴時隻要誌在高山,意通流水,心有所向,實不必細較弦指之間。”凝神細聽之後,沈青嵐出聲道。

張書顏吃了一驚,抬頭看清是他之後,立刻站起來,卻是隻看他一眼,就轉開視線。

沈青嵐走了幾步,到他案邊站定,“你剛才的彈奏,太過在意手中七弦。錙銖必較之下,山之靈,水之秀,流失太多,須知無為而無不為,順其自然的道理。”

他說得很誠懇,張書顏臉上閃過不自然的神情,想說什麼又忍住了,過了一會兒,才低聲道:“多謝指點。”

沈青嵐聽出他話裏的別扭,心裏一陣歎息。自上次在演武堂被張書顏撞見那尷尬一幕後,兩個人就徹底沒了來往。原本誌同道合的人變成這樣,說不可惜是不可能的。

過了這麼久,他以為張書顏早就把學琴一事放下了,沒想到他還在繼續,這倒是個好事。之前張書顏路上遠遠見到他都要特意繞道,這次巧合般地在這個他住了三年的小院裏,倒似乎不再那麼疏遠了。

他點點頭,“在琴藝上有什麼不明白的,可以問我。”停了停,又加了句,“別見外。”

聽到這話,張書顏神情掙紮起來,好半天,才悶聲道:“沈公子身份非比尋常,書顏高攀不起。”

沈青嵐一震,“身份非比尋常”六個字非常刺耳,如果之前聽到這話,他肯定以為張書顏指的是他在卓家的身份,但眼下,這六個字似乎還能作孟家質子之解,這讓他難受起來,“張先生,你我同是讀書人,我一直拿你當朋友看待,你要學琴,我非常支持,也願盡傾力教授,絕不藏私,我的身份在這些麵前,很重要嗎?”

張書顏沒回答,臉上神色顯見矛盾為難。

沈青嵐歎息不已,在地上走了幾步,仰麵四望,屋裏家具陳設還跟他住的時候一樣,簡單樸素,似乎記載著他過去的三年歲月。張書顏竟然被卓世安安排住在這個小院,這是他之前沒想到的。

“這間屋子,我住過。”沈青嵐情不自禁開口,“剛到卓家就住在這裏,整整三年,年初才從這裏搬出去。”

“那三年裏,我在卓家無所事事,每天除了三餐去膳房吃飯,其餘時間都在這裏,不過不是彈琴,而是寫寫畫畫,回憶往昔。”他聲音轉輕,語氣放緩下來,“我沒有琴,也不可能出去買。事實上,我做什麼事情,去哪裏,都有人監視著,沒有一點自由。”

長久以來這些事都都埋在心底,過後放下的放下,淡去的淡去,像這樣一句一句說出來,還是第一次。沈青嵐說得算不上艱難,卻也並不那麼容易,“我是質子,孟家交給卓家的質子。”

張書顏什麼都沒說,臉上神情糾結。沈青嵐沒看他,隻顧自己說著,這些話哪怕他不說,張書顏定然也早就從下人們嘴裏聽到過了,何況他也看到了不少。

沈青嵐不想刻意辯解什麼,那些話爛在心裏本也沒什麼,可這三年來,在諾大的卓府裏,他一個說話的人都找不到,這裏除了卓家人還是卓家人,而他身上,如今的卓字底下畢竟還有個孟字在。而在這個孟字麵前,卓家沒有人能與他有所共鳴。

他不急不緩地說著,把從年初到現在的事情說了一遍,與卓天屹之間的恩怨糾纏是不可避免的,他也隻是簡略一些,並沒有完全隱去。說到清沙幫這件事情的時候,他的語氣難免地帶上了難過,“我沒想到會這樣,如果事先知道,我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