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天屹點點頭,目光在地上排成一溜的錢物上掠過,而後看向張書顏,“這些,是什麼?”
張書顏呆呆地看著地上的東西,耳邊轟響如雷,竟然真是這些東西,竟然就是這些東西!他是真的毀在這些東西上了!
這些東西都是在習文廳的教案抽屜裏發現的,教案抽屜是供先生存放上課的書冊用的。十幾天前,一次上課前,他在抽屜裏發現了一錠十兩的銀元寶。
十兩銀子說多不算多,但也趕上了他一個月的修金。一開始他沒敢動,苦苦思索這是誰放的,為此還問了幾個孩子,有沒有誰來翻過他的抽屜,但孩子們都說沒有。實際上,抽屜沒有上鎖,誰都有可能來翻動,要確定是誰放的,幾乎沒可能。
那錠銀子就一直在他抽屜裏放著,他每天上課前都會看到。漸漸地,他開始擔心,這個抽屜除了他沒有別人用,又沒上鎖,要是有人無意中發現這錠元寶,還以為他一個窮教書匠多有錢,能夠隨意把這麼大一錠銀子放在抽屜裏,無端惹來猜疑。於是,他想著要把抽屜上個鎖。可這是習文廳的教案,不是他自己房裏的書桌,真要上了鎖,豈不是此地無銀?
那錠銀子天天看著,說不動心也根本不可能。父母過世後,在叔父和嬸母家受了太多的冷遇白眼,特別是落榜後流落街頭的那段困苦日子,更是讓他深深體會了饑寒交迫的可怕,那時候,哪怕一個銅錢,他都恨不得掰成幾瓣來使。雖然現在一個月也有十兩銀子的修金收入,可是他對錢依然有著難以遏製的渴望。
那錠元寶成了心病。雖然一再告誡自己不問自取是為偷,非禮勿取,可是幾經掙紮之後,他還是一邊罵著自己一邊把銀子攏在袖子裏悄悄帶回了西廂小院。隻是沒想到,才過了兩三天,抽屜裏又出現了銀子,這回是兩錠。
這下他傻了眼,不過一回生二回熟,那兩錠銀子在抽屜裏呆了兩天之後,他就完成了之前已經經曆過一次的掙紮過程,再次把它們帶回了小院。
那個抽屜像是成了聚寶盆,銀子出現得越來越頻繁,數額也越來越大,雖然心裏隱約的擔心害怕越來越重,可他矛盾掙紮的時間還是越來越短。他把那些銀子都帶回了自己的小窩,包括最後出現的一張一百兩的銀票。
也許早就該想到這樣無緣無故出現在他麵前的錢財極其可疑,可是他還是沒能忍住。張書顏呆呆地看著地上擺放的銀兩和銀票,臉上滿是絕望。
卓天屹盯了他半晌,最後眯著雙眼,衝著他一抬下巴,“這,就是你的富貴不能淫,是不是?”
聽到這話,張書顏彷如泥塑木雕的臉上有了些許鬆動,那些鬆動像裂縫一樣迅速蔓延開來,從裏麵泄露出一絲漸漸蘇醒的憤恨,“是你放在我抽屜裏的!是你設計的!為了陷害我!”
“那是習文廳的抽屜,不是你的!”卓天屹高聲糾正道。他冷冷地笑著,語氣重又變得冷漠,“我隻是叫人把東西放在習文廳的抽屜裏,而現在,它們出現在你的房裏。是誰把它們帶回去的,你不會不知道!”
張書顏臉上的憤恨越來越濃重,“這是你的圈套,圈套!”怪不得這段時間來總覺得心神不寧,來之前也總擔心門沒鎖好。其實,他早該察覺的,這從頭到尾就是是一個圈套,專門下在他頭上的圈套!
卓天屹輕蔑地笑出聲來,“別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你這樣的人,根本不勞我下圈套這種東西!這些,充其量也就是個小小的誘餌,引你上鉤,讓你自打嘴巴而已!張書顏,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