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嵐心裏一陣酸楚的難過，卓天屹適才說的不是真話。
鄭書明像是想到什麼，望了望大門口的方向，笑著往回解釋，“興許是林蔭介紹的吧，當家師弟很器重他，一直說他曬的藥草比範家莊好，說不定，他有別的門道。”
周雲雷看出沈青嵐神色不對，設法讓鄭書明走一步，看看四下無人，才道：“師兄這個人，一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林蔭善醫擅毒，想必能堪大用。”
沈青嵐腦中有光一閃，“他還擅毒？”
“是啊，他使毒製毒的手法與醫術同樣高明，這還是師兄說的。”周雲雷看看他的神色，“你要是不放心，我派人……”
“不，不用了。”沈青嵐吐出這句，匆匆走了。
隨後幾天總覺得心神不寧
，卓天屹隻說林蔭善醫，又一直與他談論藥草之事，沈青嵐一直以為他是個名醫，沒想到他還擅毒。
想來善醫的人自然也擅毒，沒什麼大不了，可是一想起林蔭言行間那作派，沈青嵐總覺得不能心安。況且，他們去的是淮安。
他總覺得林蔭的擅毒與淮安之間有某種聯係，可細想又怎麼也想不出來到底是什麼。
心神不安地過了幾天，卓天屹林蔭他們沒有消息，別的事兒倒是來了。
那天上午，瓷器鋪秦光月來了書房，說一月前從南邊訂的一批貨遲遲未到，而去信給對方貨商，對方說早就將貨交給孟家商隊，估摸著十日前就該到晉陽了。
這邊沈青嵐剛應了與孟家相關人等聯係，那邊綢緞莊的人又上門稟報，情況與瓷器鋪大同小異。
後來又接連收到幾個鋪子的稟報，均與孟家的商貨有關。到第二天，就連卓清都來稟報，說是孟家忽然退回一大筆原先早已支付的運銀，原因不明。
沈青嵐眼皮直跳，與孟家的生意自去年卓天屹去過落影山莊後就一直很順利，從未出現齬齟。眼前的情況，顯然不正常。
茲事體大，再不合適，沈青嵐也不得不決定與孟家人聯絡一趟。
急匆匆帶人趕到孟家設在晉陽城郊的分堂，進了門才發現，駱平川也在。這次見到沈青嵐，駱平川隻稍點了個頭，就低頭抿茶不語。分堂堂主公事公辦地讓沈青嵐說明來意。
沈青嵐暗歎不已，今次一來，尷尬為難在所難免。
他讓卓世安卓讓出外等候，而後將這幾天來關於商貨的事情說了一遍。那分堂堂主等他說完便三言兩語地給了個理由：與卓家的商貨運送契約需要修訂，在修訂好之前，買賣暫停。
這個理由顯然是事先準備好用以敷衍的，哪有契約還未到期就單方麵提出修訂的，何況孟家根本沒有正式提出修訂，而是拒送貨物，退還運銀，顯是不想再行合作下去。
那分堂堂主沈青嵐在孟家時也見過，從前回回遇見總是客氣恭敬地喊他“沈公子”，現在卻是冷淡地把話說完就一副端茶送客的樣子。
沈青嵐無奈，隻得把目光投向駱平川，“駱師伯。”
駱平川半晌沒言語，隔了一會兒才放下杯子，“沈公子把話帶到就是，不過跑腿辦事，想來那卓家當家人也不會為難於你。”
沈青嵐五味雜陳，就因為不是跑腿辦事，才硬著頭皮而來，也隻能硬著頭皮說下去，“駱師伯，兩家訂盟以來一直互利互惠，相安友好，青嵐從孟家到卓家，深深以為這種局麵來之不易，所以……”
駱平川忽然冷聲打斷，“互利互惠，相安友好？也隻有孟家和你師兄才這麼認為。現如今卓家幹的那些事，那一樁哪一件是互利互惠相安友好的？！”
沈青嵐聞言大震，從見到駱平川起，清沙幫那事就一直縈繞心頭，此時聽得駱平川這樣說，登時愧上心頭，失聲喊了一句“駱師伯”，卻是如鯁在喉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