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卓天屹就與林蔭回了晉陽。沈青嵐依然在府門口迎接，見二人從同一輛馬車下來，也不過眉頭微微一凝。
眼前人再次變得清瘦，卓天屹總覺得沈青嵐有心事，真問他時卻又覺忐忑。想起日前離府之時答應他的三五日便回，結果又是十幾日才回來，更覺歉疚，隻能牽著他仔細噓寒問暖。
沈青嵐心頭苦澀，以往卓天屹回府，總是不待他發問便自動說起外出之事，這兩次卻大不同前，明擺著不想讓他知道去向和事由。
沒說上幾句話，兩人中間便□□來一隻拎著個月白色瓷罐的手，沈青嵐抬頭，林蔭細彎的眉眼紮眼非常，“淮陽油茶，在別苑旁邊新開的茶市購得，沈大哥錯過了淮陽的風景，可不能再錯過淮陽的好茶喲。”
沈青嵐冷淡地看看他，轉向卓天屹，“淮陽有這等好茶，怎也從未聽你說起？去了也不知道為我帶點來，心粗得能把人漏出去了。”
語氣似責似怪似嗔似怨，柔和中摻著揶揄，卓天屹眼前一亮，“你責怪得是，是我不對。淮陽的茶，下次我叫楊師兄好好去購一批。”
“我一個人哪喝得了一批？無關緊要的東西別買那麼多，家大業大也不應奢靡浪費。”沈青嵐斜了林蔭一眼，拉著卓天屹的袖子往後院走。
林蔭手裏還提著那一掛茶葉包，受了這一通冷落倒也不惱，笑嘻嘻朝二人的背影揚聲道：“既然沈大哥不要，那小蔭隻能送給卓大哥了。卓大哥，回頭我煮好茶送去你案頭啊。”
卓天屹向後揮揮手，林蔭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快活地朝自己的書房去了，隔出好遠還能聽到他一路跟下人講述淮陽別苑風景的聲音，堵得沈青嵐心裏陣陣泛嘔。
回到後院，沈青嵐總算有機會跟卓天屹說起孟家的事。他將秦光月等人和卓清的稟報說了一遍，也說了帶人去過孟家分堂與管事的晤麵一事。
未料到卓天屹聽後並沒什麼特別的表現，隻淡淡地說他去淮安之前就知道了，今後商運之事由自家商隊負責。
沈青嵐驚異又憂心，雖然很想問到底是什麼原因，可臨了還是忍住了。與去淮陽的目的一樣，問了，不僅是卓天屹會不會答的問題，也許，答案也不會是他想要的。
伏在男人寬闊的懷裏，沈青嵐認命地閉上眼睛，就算是自欺欺人，也讓他再欺一段再說吧。
三日後是堂會的日子，這次堂會因卓天屹外出已經停了一月，沈青嵐對於賬本的核算也便將兩個月合到了一起。
他很發現了問題－總賬上少了十五萬兩。這十五萬兩本應是臨隴二州幾家鋪子兩個月的進賬，然而現在隻有細賬上有進賬，總賬上，這幾家鋪子無一例外從盈轉虧。
也就是說，這幾家鋪子的盈利沒有轉進總賬。
沈青嵐望著賬本陷入沉思，事情明擺著，臨州隴州都在西北邊境，而這麼大的出項賬目上竟然沒有記錄，而是直接調用進項銀資，這不是幾個掌櫃敢做的事情。
腰後隱隱發酸，這是久坐的後果。算算日子，已經快四個月，他現在的身子越來越沉了，盡管表麵上仍然看不出來。
等不下去了。
他抱著賬本去了隔壁。林蔭在他踏進門檻之時堪堪從卓天屹耳邊抬起頭來，沈青嵐看了他一眼，也不說話，直接把賬本攤到了卓天屹麵前。
林蔭瞟過那賬本，笑著跟卓天屹道了聲別，穿花蝴蝶似地飛走了。沈青嵐總覺得他的表情是幸災樂禍的。
“怎麼樣，還累嗎？”卓天屹起身，殷勤伸手去扶他的腰，昨夜沈青嵐累著了，今早他起床時還沉沉睡著，顯是累得不輕。
沈青嵐在他的手伸過來前便推開了，一指賬本開門見山，“這十五萬兩去了哪裏我不知情，賬我沒法核。”
卓天屹接過賬本看了看，一拍額頭，“怪我，忘記告訴你，這十五萬兩是我挪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