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中的回答，隻是想不到會有如此輕描淡寫，沈青嵐抬眼看向他。
卓天屹笑了笑，將賬本放在桌上，“在西疆遇到林蔭後，我打算將淮安卓家藥堂修整一下，擇期開業。這十五萬兩，便是藥堂開業的資銀。”
藥堂這個詞甫一入耳，沈青嵐腦中轟隆作響，瞬間就明白了之前苦思而不得的林蔭擅毒與淮安之間的聯係。
霎時間許多久遠前的回憶湧入腦海。當初，卓天屹用謀害孟懷淵脅迫他之時，曾經說過卓家新設的藥堂就在淮安，跟孟家的別苑隻隔了個山頭。而他的藥堂裏，養的不是黃芪當歸柴胡半夏，而是天下奇絕毒物。
那之後，他跟卓天屹恩怨糾纏，跌跌撞撞走到今天。那些狠辣威逼之語言猶在耳，卻也恍如隔世。
而今想來，做了那麼久的賬目，卓家所有鋪子商隊的名字他都耳熟能詳，卻唯獨沒見過卓家淮安藥堂的名字。那時他並未細想，也或者是因為對藥堂本能的厭惡，同時又越來越情陷卓天屹，才下意識地忽略了那麼久。
這麼說來，藥堂當時並未真正營業，那些天下奇絕毒物，卓天屹當時或許並未真正掌握。
可現在，他有了擅毒的林蔭，還用了十五萬兩要將藥堂整修開業。而林蔭從孟家而來，對孟家有所怨懟。現在，兩家又斷了原先的商事往來。
這些，說明什麼？接下來會怎樣？
沈青嵐定定地站在原地，一顆心浮浮沉沉，不知該向何處。
卓天屹並沒想起來淮安藥堂曾被他用來逼迫沈青嵐一節，看著沉默的沈青嵐，一時間也無從揣測他的想法。
此去淮安之因，他敢肯定沈青嵐不知情，但是為何說起藥堂他便如此茫然若失？難道真如林蔭所說，他對來自孟家投靠卓家的人都心有不滿？
不管怎麼說，藥堂總是要開的，這些事，慢慢也總是要讓沈青嵐知道並且接受的。
“藥堂對卓家至關重要，蟲藥方麵，範家莊一直不行。”卓天屹背手踱了幾步，望向窗外“現在有了林蔭，我不想再受製於人。蟲藥，卓家必須自己供！”
話說得無可更改，理由也與前次一樣，正當正常之極，可沈青嵐心裏卻是酸涼一片，如果僅僅是去藥堂養蟲藥，為何去淮安前說是去看藥草商？為何先前瞞著他？林蔭那些意味不明的話，到底有何用意？還有駱平川那天所說的西疆“那件事”與“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麼？凡此種種，怎麼可能隻是一個去藥堂試養蟲藥所能解釋？
卓天屹看看沉默無語的沈青嵐，“先前沒說也是因為不想在有把握之前張揚此事，你也知道，卓家對林蔭能力有所懷疑者不少，就連我，也沒真正領教過他在藥材上的本事。”
他說著露出慶幸滿意之色，“幸好，林蔭沒有讓我失望，這次淮安之行非常順利，林蔭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我打算，將藥堂堂主一職交給他，這次堂會就宣布。”
沈青嵐實實吃了一驚，脫口道：“你要將藥堂交給林蔭？！”
見原先憂心沉默的人此刻明顯驚詫的反應，卓天屹心裏有種不妙的預感，但麵上卻毫無表露，隻笑問道：“想聽聽你的意見，你覺得怎樣？”
“不，我不同意！”沈青嵐斷然。林蔭此人疑點太多，不僅擅毒，又有來自孟家那樣一個背景，這樣的人，如在卓家得以重用，不知道將來會掀起怎樣的風浪。
卓天屹沒想到沈青嵐會拒絕得這樣幹脆，耳邊不由響起林蔭讓他不要太過照拂自己以免沈青嵐多心的話，“為什麼？”
這還用說？！
沈青嵐在心裏大聲反問，吐了口氣，把視線轉向窗外，盡量平靜道：“卓家那麼多鋪子，每個鋪子的掌櫃都由卓家弟子擔任。藥堂既然那麼重要，你怎能輕易將它交給一個外家人執掌？這樣做，會讓卓家人心不平，無風起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