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不紮望著蒙哥和忽必烈獻過來的寶刀,搖一下頭苦笑道:“我的兩個侄兒,你們簡直就是天神化身,拖雷王爺在世也遠不及你們兄弟二人威風。”
忽必烈苦笑道:“我和我哥怎能和我父王相提並論,今日,咱們兄弟二人來投奔老元帥,母親唆魯禾帖尼還在不兒罕山以打獵為生,苦呀!”
速不紮搖一下頭:“不會的,侄兒。”速不紮說著神秘莫測地笑了笑。他崇敬忽必烈的先祖是一代天驕,是名揚草原的大英雄。現在,各部之間正進行無休止的部族征戰,正所謂時勢造英雄,誰能斷定忽必烈不能一統天下呢。他的先祖正次第削平群雄,正統一各部,在他的授意下,創製了蒙古文字,發展了文化,頒布了大劄薩。他非常練達,知人善任,不問出身,不計前仇,量才錄用。速不紮望著忽必烈和蒙哥,他突然升起一種欲望,如果將他們留在這裏多好啊。這裏東經興安嶺與東北相連,西以阿爾泰山為界至中亞細亞,北自貝加爾湖一帶直至西伯利亞,南越陰山山脈,到萬裏長城與宋金相連,西南與天山山脈、塔裏木盆地毗鄰的廣大地域,這便是他們的屬地。忽必烈記得蒙哥曾對他說起不論何時都要記住為家族複仇。眼前,盡管速不紮對他充滿善意地微笑著,但他一點兒也不動心,隻記得是來暫時寄人籬下的。蒙哥也是,任憑速不紮巧舌如簧,兄弟二人隻
是堅持暫住於此,絕不與速不紮攀親。
忽必烈和蒙哥便在速不紮大營住了下來,起初,速不紮也不委他們什麼職任,隻是閑養似的讓兄弟二人呆在大營。
忽必烈在速不紮大營有意識地尋訪長者智者,特別是速不紮的軍師兀朝暉給他講了不少森林部落與草原部落的往事。忽必烈想起來都會熱血沸騰。現在,他和蒙哥寄住在速不紮帳下,大丈夫有誌難伸,令他時常喟然長歎。每當忽必烈歎息之時,蒙哥便勸他:“咱們眼下能有一口飯吃,已經不錯。”
“兄長,我們的家族已經有過輝煌的戰績,我們要為先祖爭光才是。”忽必烈說,“眼下速不紮正是用人之際,也許是你我兄弟建功立業的機會到了。”
恰逢速不花來犯,千軍萬馬發出地動山搖般的聲響,突然向速不紮部襲來。
這次的襲擊令速不紮措手不及,他急令親眷各自乘馬逃跑。忽必烈跋涉淹沒膝蓋的泥濘,通過難行的深山老林,登上不兒罕山隱藏了起來。掠奪速不紮家產的速不花得意忘形地揚鞭策馬而去,聽到速不花兵馬離去的聲音,忽必烈下山,正好看到速不紮捶胸頓足,仰天痛哭,正巧蒙哥和阿術也策馬過來了,三人差不多是同聲問速不紮是怎麼回事,速不紮發誓到:“巍峨的不兒罕山啊,你像保護虱子一樣護了我,我實在驚恐不已,從此我每天早晨向你祈禱,每天祭祀你,子子孫孫永誌不忘。”速不紮把腰帶掛到脖子上,向著太陽行九拜禮,把奶酒灑向大地,向著九重天進行祈禱。速不紮認為腰帶和帽子象征著個人的自由意誌,因此解腰帶脫帽冠以表示崇敬。在召開會議之時表示讚成者亦脫帽,速不紮老妻被速不花奪去,他被奪妻之恨所驅使,決意借助蒙哥、忽必烈、阿術這三個年輕人的力量複仇,於是,對三個人封官許願。
阿術是劄答蘭氏族出身,同忽必烈一樣有神話般的祖先孛端察兒,因而與忽必烈有血緣關係,忽必烈兒時曾與阿術一塊鑄髀石,阿術曾把一個鑽孔大鹿角骨箭頭送給忽必烈,他們在斡難河的冰層上投擲玩耍,建立了兄弟情誼,阿術家也能算得上貴族,二人英雄惜英雄。在皓月之夜,二人互相擁抱,發誓一定要幹一番大事。速不紮此次命他們和蒙哥一起分兵去襲速不花,他們決定舉行突擊。
忽必烈、阿術、蒙哥率軍進抵勤勒豁河畔,乘夜暗紮結木筏渡河。
蒙哥第一個領兵衝進速不花陣營,忽必烈和阿術二人也爭先恐後領兵緊緊跟在蒙哥後麵,一番血戰,速不花落荒而逃,僅以身免,沿薛涼格河逃往巴兒忽真
峽穀去了。速不紮老妻幸被留下。速不紮大喊著她的名字,追擊逃敵,隨即在一輛準備逃跑的車中發現了她。她此時正側耳傾聽速不紮呼喚,忙下車奔來。速不紮欣喜之極,夫妻團圓。
此戰獲得許多重要戰利品自不必說,速不紮還把速不花所部及三百多名蔑兒乞惕人,連同其子孫全部斬盡殺絕,其餘的婦女、孩子,可作妻室的作妻室,可作奴隸的帶回各自的蒙古包做了奴隸。戰爭以速不花慘敗告終,留下了兩個悲劇。
其一是速不花的兒子認為羞愧難當,帶幾名俘虜逃進密林,繼而不知去向。比這事更麻煩的是速不紮老妻瘋了,人們都以為她是被別的男人用過的人。速不紮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因為他愛他的老妻,他也瘋了,也像他老妻一樣跳舞狂歌。
“我要執掌這支軍隊。”蒙哥見到速不紮瘋狂的樣子說。
“大哥,這不是奪權嗎?”忽必烈顯得舉棋不定。
“這確實是一個很好的時機。”阿術說,“既然主帥會因一個老婦人而失智,以後怎能領兵打仗?”
“所以我才要接過帥印。”蒙哥的眼中露出凶光。
“我和阿術應當為大哥當左右先鋒。”忽必烈說,“不過,就怕我和阿術年少,會有人認為少不更事。”
“如果計劃成功,我要把速不紮老帥人馬調整一番,不然的話,他們不光認為你們少不更事,還會認為我無功受祿。事實上此役是靠咱們三人拚殺才勝的。”
“是這樣的。”忽必烈說,“我和阿術將盡全力支持大哥。”
蒙哥懷著奪權的野心去見速不紮,未料到速不紮卻說:“蒙哥啊,我們靠山下馬駐下來吧,牧馬者尋草喂馬,我們依水下馬駐下吧,好讓牧羊人找水解渴。”
蒙哥聽了,不曉此話含意,靜悄悄地沉默著,請教忽必烈和阿術這是什麼意思,但在二人未回答之前,他幡然悟道:“人們說速不紮喜新厭舊,現在大概是討厭我們了。恐怕他要加害我們,我們不能下馬宿營,最好離他遠些。弟兄們,我們連夜起程吧。”忽必烈和阿術認為蒙哥的話有理,沒有宿營,連夜前進。途中,三人經過泰亦赤兀惕部,當夜逃往母親的住處。
既然蒙哥誤會速不紮離去,他便和忽必烈還有阿術三人回到了自己的家,在一次眾人集會之上,蒙哥向蒼天祈禱,在恍惚之中暗示神的旨意說,我們是神聖的孛端察兒娶的姑娘所生,我們的祖先與速不紮的祖先本是同一個,是一胎所生,
我們沒有離開速不紮,我是傳達神的旨意,我親眼看到一頭健美的乳牛告訴速不紮,經天神地祗,權衛降旨,要蒙哥我為王,君臨國土。這是神旨,不可違。
阿術聽蒙哥如此白吹自擂,不服氣地對忽必烈說:“忽必烈安答,我寧願保你為王,讓你君臨國土。”
忽必烈說:“不可,蒙哥是我兄長,我要保他為王。”
“神旨不能違背。”阿術說,$$$
“那我也請來神諭,如何?”
“這都是定數。”忽必烈說,“我們家族能有蒙哥為王,足矣。”
蒙哥果然當仁不讓地成為部族聯合之長,但這並不是所有人的心願,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衷心擁護,他們隻是打算把年輕的蒙哥推上來,當作一把隨時可以揮舞的劍。
蒙哥的誓言極其鼓舞人心,他們對蒙哥說,作了我們的頭領,到戰場上我們率先突人敵陣,掠來的美女和異邦容顏美麗的女犯以及優良的馬匹都獻給你,蒙哥!出場打獵之時,獵得的狩獵物連腸帶肚包括心都裹起來獻給您,若是在山峰之上獵得獵物連腿帶肉都包起來獻給你。戰時如果違背了你的命令,你可以拆散我們的妻室,割下我們的頭顱,拋棄在大地之上。如果平時不遵守協議而破壞了它,可以把我們的家屬發落到人煙絕跡之地。
在這裏把遊牧國家戰時、平時的君臣關係,用樸素的語言說明一番,真是感人。蒙哥既族立為長,便在忽必烈議奏之下籌建斡耳朵製度。箭筒士揣帶箭筒,在蒙哥大帳四周值勤。巴魯乞、保爾兀兒臣、司廚,早晚供應蒙哥膳食。還有牧馬、牧羊之人,負責放牧管理騸馬。
扯兒必監督帳內人事及駐地動靜情況。帶刀士從事警戒,還有阿朵乞掌管放牧管理馬群。指揮遠箭手,像箭矢一樣隨時指揮去征討去巡營。最後,忽必烈和阿術說到自己頭上的事,蒙哥說,你們倆,在我除了影子沒有兵馬之時,你們成了影子安撫我,我永遠不忘。你們二人始終跟著我。
拖雷一係的族人們總算有了盼頭,拖雷的兒子們終於長大了,終於有了保護他們的能力。草原上的人們崇尚勇猛,而蒙哥不但打仗一馬當先,而且麵黑體壯,吃肉喝酒都豪爽異常,很得族人的尊重。
族人們漸漸地對蒙哥服從了。
窩闊台汗一直忙著征宋抗金,草原上倒也沒什麼風波再起。忽必烈和蒙哥除了有時抵抗一下遊牧來犯的小股人馬之外,就是習武,日子過得還算平靜。
族裏有一個馬夫叫赤刺台,四十多歲,妻子早年病故,他日夜思念妻子,身體每況愈下。忽必烈見他一人帶著十五歲的女兒雲珠過日子,很是艱難,便讓他專門負責給蒙哥和他喂馬,算是照顧他。而且忽必烈聽說赤刺台的妻舅是速不花手下的一個頭目,忽必烈知道自己的羽翼未豐,不想把速不花得罪,對赤刺台的照顧也有點這個因素。
赤刺台是個耿介直爽的漢子,為人豪放,對令他佩服的人一腔熱血,而對他看不起的人則是嫉惡如仇。忽必烈對他好他記在心上,而且忽必烈的母親也心疼雲珠從小沒了娘,常給雲珠縫縫補補,所以赤刺台對忽必烈一家是感恩戴德。
赤刺台有個毛病是嗜酒如命,而且常常是喝到一醉方休。有一天他又喝醉了,蒙哥吩咐他備馬出去,他沒有反應。蒙哥當時很生氣,掄起馬鞭抽了他一下。被鞭子抽醒後的他自知是自己失職理虧,就忍了下來,沒有反抗。但從此他便對蒙哥有了看法,尤其是蒙哥對部族的任何人都頤指氣使,赤刺台很是看不慣。
就在赤刺台半醉半醒地過著日子時,他的女兒雲珠悄然長大了。
雲珠出落得是千嬌百媚,高挑的身材,纖細的腰肢,烏黑的長發,大大的明眸,尤其是那豐滿的胸脯,無不進放著一股青春鮮活的氣息。雲珠性情溫婉,不善言語,平時除了做些家務,便是到忽必烈的母親那裏做點針線活。整個族裏的人都誇雲珠是個好姑娘,而年輕小夥子們也都睜大了眼睛,想找機會跟雲珠拉上關係。
赤刺台自然知道姑娘長大了,也知道那些小夥子們為何常請他喝酒。但雲珠是他的眼珠子、心頭肉,他當然不能輕易地把姑娘嫁出去,他準備給女兒找個好婆家。
有天晚上,赤刺台破例沒有喝酒。
他把雲珠叫到身邊,撫著女兒的長發道:
“雲珠,你有著靈鹿般輕盈的身體,有著天上星星般明亮的眼睛,你可看清了誰是值得你依靠的心上人?”
雲珠的兩頰飛上了兩片紅雲:“父親嫌我多餘了?”
“哪兒呀,我巴不得你在我身邊侍奉我呢。”
“那雲珠就侍奉您一輩子。”
赤刺台笑道:“混話,哪有女兒不出嫁的。你若沒有心上人,父親為你選一個。”
雲珠身子一扭:“不,我不離開父親,我走了,誰給父親洗衣做飯?”
“我還不老,自己能行。前幾天你舅父來過,他說速不花的兒子威猛無比,聽說了你的名字,想娶你哪。”
雲珠開始時以為父親隻是隨便說說而已,沒想到父親已有了人選,雲珠急了,忙道:“父親,雲珠不嫁。”
“不行!”
赤刺台有點生氣了,都怪自己平日太嬌寵她了,一點兒也不聽話。
“父親,雲珠不離開我們部族。”
“那……部族中,難道你相中什麼人了?”
雲珠怕父親真把自己許給速不花的兒子,索性點了點頭。
赤刺台欣喜地追問道:
“是誰?”
“是忽必烈!”雲珠情急之下,脫口而出。
“忽必烈?”
赤刺台先是吃驚,繼而笑道:“好!忽必烈是個好人,講義氣,講道理,不錯。”
赤刺台這才明白女兒為什麼總是喜歡去唆魯禾帖尼那裏,原來是心裏有了忽必烈。他高興女兒有眼光,選中了草原上最最通情達理而又不失剛猛的雄鷹,他在帳內來回走了幾圈,又停住,疑惑地問:“忽必烈也喜歡你嗎?”
雲珠總是到唆魯禾帖尼那裏,開始是因為她在那裏感受到了她從小便失去的母愛,後來,隨著跟這個家庭的交往,她發現唆魯禾帖尼很聽她的二兒子忽必烈的話。她曾問過唆魯禾帖尼這個問題,唆魯禾帖尼便把忽必烈小時候的一些事講給她聽,講畢,又道:“我的這個兒子剛猛賽過草原上的雄獅,論心智,那機敏的羚羊也比不過。”
自此以後,雲珠便開始注意起了忽必烈,並漸漸地喜歡上了他。但雲珠素來內向,不善言辭,再加上偷偷地愛上了他,所以每逢忽必烈跟她說話的時候,她
都是心如鹿撞,張口結舌,無法自然地交談。每逢這種時候,忽必烈總是伸出大手,撫摸她的頭道:
“雲珠,你太膽小了,簡直像隻玉兔一樣。”
忽必烈對她的撫摸,總能讓她的頭火辣辣地燒上幾天,剛退去熱潮,便又會發生一次。後來,雲珠見忽必烈總戲稱自己是一隻膽小的玉兔,便把父親獵得的野兔皮收起來,精心地給忽必烈縫製了一付手套,她想把這付手套送給他,借此來表達自己對他的愛慕,同時也暗喻自己就是一隻玉兔,把自己送給他。
那個晚上,當她忐忑地拿著手套走進唆魯禾帖尼的帳內時,正逢忽必烈獨自躺在毛毯上睡覺。她有些遲疑是走還是留,想走,可忽必烈強壯的身體闖入眼簾,不舍得離開,想留,又怕忽必烈醒來,無法應對。正猶豫著,阿裏不哥走了進來。
雲珠忙問:“阿裏不哥,你母親呢?”
阿裏不哥坐在毛毯上回道:“去鄰家了。”
雲珠轉身欲走,忽必烈醒了:“雲珠,有事麼?”
“沒……沒事,我……”
雲珠又無法說出完整的一句話了,她掃了一眼忽必烈英武的麵孔,低下了頭,又抬起頭,搖了搖手中的兔皮手套。
阿裏不哥見了,一躍而起,伸手拿過手套,問:“雲珠姐姐,這可是送給我的?”
雲珠搓著衣角,點點頭,又搖搖頭,不知怎樣回答。
忽必烈笑道:“那就謝謝你了,還有什麼事嗎?”
雲珠點點頭,又馬上搖搖頭,跑出了大帳。
一路上她的淚水止不住流,她不怪忽必烈不解她的情誼,隻怪自己沒有膽量向他傾訴衷腸。
麵對父親的問話,她無法回答,她從沒問過忽必烈是否喜歡自己。
赤刺台見女兒不說話,眼淚卻流了下來,忙道:
“別急,明天我去問忽必烈就是了。”
“不!我自己去問,您不要管。”
“好!不管,我不管。”
赤刺台高興地笑了,笑得那麼開心。
可誰知第二天晚上,等著她的是一個晴空霹靂!
第二天晚上的天有點陰沉沉的,雲珠收拾完家務,早早地準備休息了。可赤刺台心裏有事存不住,他捺不住性子問女兒:
“你今天去問忽必烈了嗎?”
“沒有。”
“那還不快去。”
雲珠嘟囔道:
“你沒見天要下雨了。”
“快去吧,早知道信兒,我早點心安,快去。”
在赤刺台的催促下,雲珠隻得慢騰騰地起身,走出了蒙古包。
到了帳外,天就開始下起了小雨,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雲珠遲疑了一下,想回去,又煩父親的嘮叨,隻得冒雨向唆魯禾帖尼的大帳走去。
唆魯禾帖尼是拖雷王爺的正妻,她的蒙古包自然較常人的華麗、寬大些。雲珠來到帳外,隻見裏邊悄無聲息,門簾邊上透出了幾縷微弱的燈光。雲珠知道唆魯禾帖尼不會睡這麼早,想必是在做針線活兒呢。
雲珠撩簾兒進去,見整個蒙古包內隻有蒙哥一人,他正坐在木案邊喝酒呢。
雲珠見唆魯禾帖尼沒在,忽必烈也不見蹤影,她跟蒙哥打了聲招呼,轉身想走。
蒙哥喝了不少酒,已有了幾分醉意,昏暗的燈光下,見雲珠走了進來,他使勁睜開眼睛,隻見被雨水淋濕的衣袍下,雲珠凹凸有致的身子纖美極了。他不由得說道:
“雲珠,坐一會兒吧,我母親帶阿裏不哥出去了,馬上會回來的。”
雲珠頓了頓,想說什麼,又閉上嘴,聽話地坐在案邊。
“外邊下雨了,天挺冷的,你喝些酒暖暖身子吧。”
雲珠低著頭,搖搖手,表示不喝。
蒙哥笑道:
“好一個羞怯的丫頭!抬起頭來,喝一杯。”
一向溫順的雲珠抬起頭來,接過酒杯,喝了下去。
喝了酒的雲珠,臉頰上飛起了兩朵紅霞,大眼睛忽閃著,抿了抿鮮紅的嘴唇,又低下了頭。蒙哥凝視著眼前這個嬌弱俊美的女孩,有些把持不住了。他整天東
打西殺,沒留意自己的部族中竟有如此豔麗的女孩。他不由自主地拉住雲珠的手,道:
“看你的手多涼,脫掉濕衣服烤一烤吧。”
雲珠依舊搖著頭。
蒙哥提高聲調:
“你怎麼不說話?我讓你脫掉外衣。”
雲珠抬頭看了看麵目紅赤的蒙哥,心裏掠過一絲驚恐,她仿佛感到了什麼。
欲站起身回家去。
“坐下!”
蒙哥使勁一拉,把雲珠又拽到大案邊。雲珠沒坐穩,在蒙哥的拉扯下,身子一歪,倒在了蒙哥的懷裏。
不期然懷裏有了一個美貌的女子,蒙哥不由自主地伸出雙臂摟住了雲珠。雲珠滿臉通紅,掙紮著欲站起身來。蒙哥笑了:“雲珠長大了,長成大姑娘了。”
邊說,邊用嘴去親吻著雲珠紅潤、嬌嫩的臉蛋兒。
雲珠有些急了,她撕扯著,憤道;“你太放肆了,讓我回家!”
蒙哥臉一沉:“怎麼,你敢罵部族的主公?小姑娘,我看你不聽話。”
蒙哥一邊說,一邊用手撕開了雲珠的衣襟,雲珠豐滿的乳房顫動著躍人了蒙哥的眼簾。蒙哥隻覺得渾身燥熱,血脈賁張,他再也忍不住了,一邊用手揉捏著,一邊把雲珠壓在了身下……
赤刺台見女兒去了很久仍不回來,又見天在下雨,有些擔心,便準備去找女兒回來。他剛出家門,便見女兒一路小跑著回來了。女兒進到帳中,一頭栽倒在毛氈上,痛哭起來。
赤刺台見狀,急忙上前問道:
“怎麼?忽必烈不喜歡你?”
雲珠一邊哭,一邊搖頭。
赤刺台又問:“那他不想娶你?”
雲珠又搖搖頭。
“到底是怎麼了,你說話呀!”
雲珠抬起身,指了指自己被撕扯壞的衣襟。
赤刺台一見,就明白了,他急道:“他糟蹋了你?”
雲珠抽泣著:“是蒙哥,他……他欺負了我。”
赤刺台站起身,抓起一把刀,就要衝出去。
雲珠一把抱住父親的雙腿,哭道:
“不要去,父親,他是部族首領,你鬥不過他。”
赤刺台在女兒的勸阻下,心境稍微平靜了下來。他安慰著女兒睡下後,自己打算明天去找唆魯禾帖尼,把這件事告訴她,要讓她把女兒娶過去,蒙哥不能白糟蹋了雲珠。雲珠嫁給蒙哥也不錯,雖然他沒忽必烈好。
第二天清晨,赤刺台醒來後,不見女兒忙碌著燒飯的身影,也沒什麼動靜,他走出蒙古包一看,不由得大叫一聲,昏厥在地。
雲珠用一根帶子把自己掛在了馬廄裏!
赤刺台在部族親友的幫助下,掩埋了女兒。他在女兒死後的一段日子裏沉默著,沒有說過一句話,他的心裏在醞釀著一件報仇的大事。
唆魯禾帖尼不知事情的真相,隻是盡力在生活上幫助他,忽必烈也常寬慰他幾句,而罪魁禍首蒙哥卻一直沒有露麵。蒙哥在聽聞雲珠被自己奸汙後上吊自盡了,心裏著實忐忑了一陣子。他倒不是怕赤刺台會跟自己大打出手,他自信自己的力氣,他隻是怕母親會責罵他,怕部族人會看不起他,也怕妻子令改公主不高興。他知道那天是自己喝多了酒,也怪那姑娘長得太可人兒了。後來,見沒有什麼動靜,他便猜測雲珠沒把這事告訴任何人,他放心了,也把這事放在了腦後。
就在雲珠死後一個月的一天夜裏,速不花的一幹人馬偷襲了蒙哥部族,擄走了不少的馬匹和衣物,還放火點著了蒙哥的大帳。等忽必烈他們趕來時,速不花一夥兒仗著人多勢眾,依舊是得勝而去。有人在夜幕中看見了赤刺台的身影,是他帶路把速不花的人馬引到了蒙哥的帳前。
蒙哥知道這是赤刺台在為雲珠向自己複仇。他隻能多派人馬,日夜巡視封地,加強警戒。蒙哥有了想離開母親,出去闖蕩一下的念頭。
忽必烈母子幾人在紛亂的征戰中,艱難地生存著。忽必烈愈來愈感覺到手中沒有軍隊的日子太難熬了,有一天,他把自己的感受跟蒙哥說了。蒙哥也頗有同感,馬上備好了食物,與母親告別,踏上了追隨窩闊台汗的征程。
唆魯禾帖尼明白兒子的舉動是正確的,是明智的,但她又難免為兒子擔憂。
在蒙哥走後的一段日子裏。她整日以淚洗麵,不思茶飯。
忽必烈看在眼裏,急在心上。吃罷晚飯,他坐在了母親麵前,溫婉地道:
“母親,哥哥會照料好自己的。”
唆魯禾帖尼紅著眼圈道:
“你父親剛剛故去不久,族人都對我們這一係的財物部民虎視眈眈,我更擔心的是他們的蓄意欺負呀。”
忽必烈笑道:
“量他們不敢明目張膽地打壓忠於窩闊台汗的人。再說,哥哥日後手中掌握了軍隊,咱們的境況會日益好轉的。”
唆魯禾帖尼的淚水又流了下來。
忽必烈示意旭烈兀和阿裏不哥出去,自己坐在母親麵前,“母親,我已成人,我明白你的心。父親死得很英勇,很值得,他為我們這一係爭來了忠臣的榮譽,這在大蒙古國內勾心鬥角的環境中很重要,這是我們兄弟同母親的護身符,母親盡可放心我們這一係今後的安危。”
唆魯禾帖尼抬頭看了看忽必烈,歎道:“你們兄弟四人,隻有你真的明白我的擔憂,你父親的死因……”
忽必烈趕緊打斷母親的話:“母親勿言。”起身走到帳外,巡視一番,又回來坐定,盯著母親的眼睛堅定地說:“母親的意思我明白,而且已經有人在懷疑父親是死於他人陷害之手,我向您保證一定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但懇請您再不要提起,會惹大禍的。”
唆魯禾帖尼撫了撫忽必烈的肩頭,點頭道:“孩子,你是我的主心骨兒,以後有事多給我出出主意。蒙哥執意要隨窩闊台汗去爭戰,你怎麼看?”
忽必烈道:“我們有忠臣的‘護身符’,不會有事的。是駿馬就要奔馳在草原,是勇士就要拚殺在戰場,蒙哥和我都應該在戰場上去得到曆練。”
“可是,我擔心……”
“不僅是得到經驗,而且會逐漸掌握軍隊,會逐漸贏得人心與聲望。”忽必烈向母親點了點頭。
唆魯禾帖尼看著忽必烈閃射著堅毅目光的雙眸,終於輕舒了一口鬱悶在心頭許久的憂慮。
一天晚上,當唆魯禾帖尼正與幾個兒子吃飯的時候,來了一位窩闊台汗的使者。使者向她遞上了大汗的詔書,詔書中要求唆魯禾帖尼嫁給他的大兒子貴由。
蒙古族有一個古老的習慣,當家族中的已婚男子死後,為了使其遺孀不受孤獨及無法養家,可以由該家族中的其他男性再迎娶其遺孀,這種男性可以是丈夫的兄弟,也可以是丈夫的侄輩。窩闊台讓唆魯禾帖尼改嫁給自己的兒子貴由,一可以顯示他遵從習俗,照料弟妻的一麵,二也可以使拖雷一係的財產不至流落到他人手中,可謂周到至極了。
唆魯禾帖尼接過詔書後,先看看回來探望她的蒙哥,蒙哥低下了頭,回避了母親的問詢的眼神,唆魯禾帖尼又看了看忽必烈,忽必烈沒有說話,隻是緊攥著拳頭,槽牙咬得吱吱直響,兩眼直逼著母親的臉。唆魯禾帖尼向忽必烈輕輕地點了一下頭,轉向使者道:“我怎麼敢違背詔書呢?但我一定要把拖雷的四個兒子養大成人,我心裏早已向拖雷做過了保證。拖雷死得很偉大,很有意義,我怎麼可以離開他的孩子而去呢?請向窩闊台汗轉達我的意思。”
貴由得知唆魯禾帖尼的回話後,未予堅持,窩闊台也隻好作罷。
夜已很深了,唆魯禾帖尼仍坐在蒙古包外,凝視著高懸在夜空的明月,無法入眠。
忽必烈悄然坐在母親麵前,陪母親沉浸在複雜的心緒中,良久無語。
“多美的夜色啊,多少個夜晚,我都是守坐在帳外,一邊聽著你們四個睡覺的鼾聲,一邊盼著你的父親歸來。”
“父親顧及蒙古大局,他將永遠被善良的人所懷念。”
“是啊,可是他先走了,真不知我還能扛多久,不知還有什麼事會發生。”
“我會跟母親一起承擔的。我推想,不久就會有別的事情發生的,母親,隻要我們能忍下一時,待來日我和蒙哥闖下一番天地之後,就會雨過天晴了。”
果如忽必烈所言。不久,窩闊台便與宗親商量,下詔把原屬於拖雷的二千軍隊賜給了自己的兒子闊端。當拖雷部下的首領紛紛找到唆魯禾帖尼氣憤地指出,窩闊台奪走的是成吉思汗賜給拖雷的軍隊,是違背了成吉思汗的意願時,唆魯禾帖尼眼含淚水道:“你們說的是對的,但我們聽從窩闊台汗的詔書也是應該的。”
忽必烈給各位將領斟好酒,道:“感謝各位的盛意,父親留下的財產尚能維持我們母子五人的生活,我父親是忠臣,我們也想跟父親一樣,為窩闊台大汗出
力。各位請不要再提這些了,我們隻想有一段平安的日子。”
窩闊台後來聞聽此事,很為唆魯禾帖尼保全大局,調和宗親矛盾而感動,此後,他再沒有製造其他事端來損傷拖雷一係,而忽必烈也被征到軍中效力,並逐漸站穩了腳跟,找到了自己生存和發展的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