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越正想著,大堂開始驗明正身了。
“下麵的罪犯是誰?”聲音嫩生生的。
“我不是罪犯。”彭越回答。
“那麼你是誰呢?”
“本人是梁王彭越。”
“好,彭越,本官奉皇上之命審問你,你可曾陰謀造反?”
“沒有。”彭越一口否定,“皇上待彭越恩重如山,我日夜常思報答,怎麼會有反心呢?沒有,絕對沒有!”
“彭越,本官正告你,如果沒有你謀反的真憑實據,皇上也不會派兵將你捉拿歸案。之所以要你自己招認,就是看看你還有沒有一絲一毫的良心。
皇上是寬仁的,隻要你把罪行合盤托出,是會饒恕你的!”
彭越很生氣,即使是秦朝的官吏,他也絕不允許對他這樣說話。他想發作,但他想到那樣一來,他就很有可能回不了定陶了,見不著自己的妻兒了。於是,他把憤怒咽到肚子裏。
“彭越,本官問你,在皇上為你拒不奉詔,以病為名不率兵參加平叛,而派專使向你問罪後,你的將軍扈輒對你是怎麼說的?”
“他……”彭越想糟了,這倒是真憑實據,“我……我……記不得了!”
“這麼要害的東西你就記不得了?他是不是要你先發製人,出兵洛陽威脅皇上呀?”
“他……是說過,”彭越不得不承認,“但我斷然拒絕了!”
“這是十惡難赦的大罪,你隻是拒絕就行了嗎?”
“那還得怎樣?”
“你得將他立刻逮捕,解送洛陽,你這樣做了嗎?”
“人家不過是說說……”
“哼……”宣義不再問這一點了,因為這一樁罪落實了。“本官再問你,聽說你常常在酒宴時大肆攻擊皇上,拿自己不堪的汙穢經曆比並皇上,有這事嗎?”
“那些話,我當著皇上的麵,也經常講起,我們的出身、經曆都是一樣的,因此我們的關係才形同兄弟……”
“放肆,你竟敢當著本官的麵,再次侮辱皇上!”宣義喊道,“皇上至聖至尊,是你這出身草寇的人比得了的嗎?——你曾對你的朝臣講:如果有機會,你就率領大軍把劉家朝廷奪過來,還說如果成功,就封扈輒為大將軍,有這回事嗎?”
彭越剛要站起來申辯,卻被兩邊的衙吏按住。
“絕對沒有!”他吼道。
“那,人家為什麼要舉報你?”
“他是誰?是不是姬靈那狗雜種,你叫他來,本王與他當麵對質!”
審問到此為止。
宣義令將彭越押回大牢,自己拿著彭越的訊問記錄去見劉邦。
等急了的劉邦問:“怎麼樣,彭越謀反的罪狀可成嗎?”
“皇上,可成。隻是他不誅殺那個挑唆他造反的扈輒,就‘反形已具’了,何況還有別的反皇上的言行呢!”
劉邦把宣義交來的訊問記錄看了幾遍。沉吟了一會兒,說:“要是平常官吏,不用這麼多材料,殺他十遍也行了。可是,依此殺個諸侯王,還是難服天下!”
宣義覺得沒有把彭越打成“叛逆”,好似沒有盡到責任。低頭站在一邊。
“你去吧,朕再想想。”
幾天後,劉邦與幾個近臣商量了幾遍,覺得可以定彭越個“謀反罪”,但他究竟沒有實際行動,:是殺不得的。但可以廢黜他。
隻要把他的王爵廢了,他就成了離水的蛟龍,刮不得風,也行不得雨了。
於是他先使宣義判處彭越死刑,然後,他再下詔赦他死罪,並把他廢為庶民。指定將其送往蜀郡青衣(今四川名山以北)安置。
青衣那地方十分荒涼,是羌族的聚居區。雖已劃為郡縣,但與內地來往不多。在流放的同時,劉邦行文到蜀郡都尉,要他密切注意監視。
如果彭越就這樣一路風塵地遠遁,也許還能撈得一條命,可是人在向危難下滑時,往往有一條橫枝也要抓住,結果,他就送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