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盈病了,發高燒,說胡話,但他不準侍者報告太後。
幾天後,太後終於知道,連忙跑去看望。
她把侍者趕出去,就向劉盈哭訴自己艱難的一生。說到戚姬和如意時,她說:“我是對他們狠了點,可是你想想:如果如意當了皇帝,咱們娘倆就慘了,在那茅廁坑裏爬著的可能就是我,而你或許早被如意害死了!——我都是為了你呀,孩子!”
劉盈隻是聽著,沒有說話。也就是說,他沒有寬恕母親。
後來他痊愈了,太後希望他像過去那樣臨朝視事,可是皇帝變了,他對國家大事再也沒了興趣,整日在後宮裏與嬪妃們廝混……
劉盈既然不聽話,不中用,她就想自己出頭了。她回想曆史,戰國時代太後臨朝的事,所在多有。自己才五十出頭,精力還好,難道就不能總攬朝政嗎?
她算計了一下妨礙她達到目的的障礙有二:一是那些劉邦遺留下的功勳老臣。她如果走得太遠,到時候,他們會站起來說話的。不過她殺了如意、戚姬,他們中竟並沒有人充當好漢,而是像見血的猴兒似地捂起了眼睛。她偷著笑了,看來,他們也不足畏懼。他們現在有了世襲的爵位,有了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誰也怕失去這一切。隻要我再對他們下些功夫,他們一準兒會乖乖地對我俯首稱臣的!
另外她最怕的還有那些劉姓諸侯。他們現在雖是些孩子,可是他們會一年年地長大,何況君王背後還有那些老臣,——丞相、禦史大夫、太尉……他們多是先帝派去的。其中像周昌那樣的大有人在。
是的,那才是真正的心腹之患,得從現在就開始收拾他們!
在幹這些事時,最可靠的還是娘家人!——我要把能用的呂家人都用起來!
漢惠帝二年十月歲首(漢時像秦朝一樣,是十月過年的),楚王劉交,齊王劉肥來京朝見。
在這時候,劉盈還要坐在皇帝位上與諸侯相見。當他們向他恭行君臣大禮時,他連忙從禦座上跑下來,拉住住們。“不行,不行,”他說,“你們都是朕的父輩或兄長,怎能對朕下拜呢?在家裏還是行家禮吧!”他先拜了叔父劉交,又拜了兄長劉肥,然後又與諸兄弟相見。
呂雉看在眼裏恨在心裏。他們現在就沒大沒小,將來怎麼得了!
劉交身體不好,可能幾年後就死了。她最懼怕的是劉邦頭一個妻子曹氏所生的兒子劉肥。過去,人們老是認為此人肥頭大耳,一副憨相,不會有大的作為。沒想到幾年不見,就被他舅舅曹參調教得不同尋常了。要是他早就這麼有出息,說不定劉邦會把皇位留給他!就是今天,難道他就沒有奪嗣的野心嗎?——他是先帝的長子呀!
想到這裏,呂後下了決心:不能讓這個劉肥回齊國去!
齊國地大物博,人口眾多,一聲令下,即可招致雄兵百萬!要是他興兵作亂,又有曹參老將輔佐,天下誰人能敵?是的,不能讓他回去,我要讓他死在這裏!
諸侯來朝,就是闔家歡聚,皇帝設宴相待。劉盈讓楚王、齊王坐正位,自己坐在齊王下首,並頻頻站起來向叔父兄長敬酒。
呂後十分生氣,她派人把備好的毒酒拿來,為齊王斟上,並令他給太後祝壽(敬酒),齊王端起酒,轉身向著太後說:“太後,兒臣常聽父親誇獎您是女中英豪,兒臣也是這樣看的。沒有您對父親的輔佐,就沒有大漢的江山,就沒有兒女們的福祉。太後,請受兒臣一拜!”
自從如意死後,劉盈是十分警惕的,惟恐母親對自己的兄弟再下毒手。他看到酒色不對,又見母親的笑容裏閃著刀刃似的冷光,便急忙起身,也從侍衛拿來的酒壺裏斟了一杯,並湊過去給太後敬酒……
呂雉慌了,連忙衝過去把兒子的酒杯打翻,倉促間也把劉肥的酒杯碰掉了!
經過這瞬間的兔起鶻落,大家都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劉肥嚇得心膽俱裂,連說:“我醉了醉了……”抱頭鼠竄而去。
呂後的臉皮倒很厚,雖然殺心敗露,但她臉色仍凜如冰霜,“哼”了一聲就回頭走了。
一場家宴被弄成這樣,誰還有心在這裏流連,都匆匆逃跑。
劉肥回到他的行宮,仍顫栗不已,坐臥不安。“唉呀,太後既然對我起了殺心,我怕是……不能活著離開長安了!”
他是與自己的內史一起來長安覲見皇上的,內史是個年紀大的老臣,很有點謀略。他說;“大王別急,咱們從容想點辦法……”
過了會兒,他對劉肥說:“大王,太後想把您除去,不過是因你封地大而人口多罷了。——太後生了兩個兒女,一個已做了皇帝,女兒魯元的食邑僅僅數城,而您卻據有七十餘城,這怎麼能使他們安心呢?”
“那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