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劉氏宗族外,那些呂氏掌權者也對他虎視眈眈,因為他離太後太近,他的權力有時超過了諸呂——現在他已是萬人之上的右丞相了!——那也是他們不能容忍的!反正在太後死了以後,呂家、劉家都會拿他開刀的!
怎麼辦?他在家裏想著對策,像隻關在籠自裏的狼,跑來跑去,還發出低低的哼叫聲……
“與其這樣,就不如參加到反呂的陣營中去了!”他這樣想。
是的,劉家厭惡他,不願再接受他,可是,誰也沒有他的權力大,誰也沒有他的智慧高,這兩樣東西可都是在反呂中用得著的!
有兩個人已經開始商量這件大事了,他們是太尉周勃,和滎陽大將軍灌嬰,他們仍是全國掌握重兵的人!
陳平想去找他們,向他們表示誠心,可是相互碰撞了許多年,他們會信任他嗎?
還是那個陸賈,他找上門來了。陸賈也是在為自己尋找新主人。
“老丞相,這時候蹲在家裏幹什麼呢?不是想與皇家、勳舊一起算計呂家吧!”
一句話揭了底,嚇得陳平兩手緊緊抓住陸賈的肩膀搖著叫道:“老夫沒有招惹你吧?你為什麼壞我呢?”
陸賈哈哈大笑,他說:“猜透了你的心事,並不是要害你,我正想與丞相做個伴兒呢?你不願意做我的同路人嗎?”
陳平鬼得很,他不向陸賈說出自己的心事,卻對陸賈說:“老君侯,你既然來了,就對老夫指教一番吧!
陸賈說:“天下安,注意相。天下危,注意將。將相和調,則士歸附。”意思是說:當天下安定的時候,人們關注的是國相怎樣治國,當天下處於危難的時候,人們關注的是大將們怎樣挽救國家。領兵的將軍與治國的丞相配合默契,就能團結滿朝文武。陸賈啟發陳平主動地與周勃、灌嬰取得聯係。
陳平想照陸賈的教導做。正巧周勃的生日到了,他拿出五百金去給周勃祝壽。又辦了一桌豐盛的宴席與他共飲。過去瞧不起陳平的周勃,正當為討伐諸呂無計可施時,見大“智囊”主動前來巴結,也改變了對陳平的態度。酒宴間,他們兩個縱論天下大事,對諸呂橫行都十分憤慨,他們相約積極準備,在條件成熟時,驅除諸呂,實踐“白馬之盟”,複興大漢天下!
外朝風雨欲來的情勢。很快就傳到內宮。諸呂們當然不願失去已得的天堂,也緊張地準備起來。可是,他們的主心骨呂後已經奄奄一息了。
呂後咬牙切齒地說:“想趁我老太婆生病算計我,哼,沒那麼容易!”
呂雉掙紮著令人扶起,又把諸呂找來。她說:“呂氏封王,天下不平,皇帝又年少,你們打算怎麼辦呢?”
呂祿說:“太後,很好辦,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太後極為討厭這種不著邊際的套話,又回頭問呂產:“得有個具體措施才行呀!你心裏有個計劃嗎?”
呂產聰明,他回老太後的話說:“還是太後安排一下吧,我們都聽老太後的。”
“我就要死了……”呂後才說了這一句,諸呂們就哭成一團。
“沒出息的東西!”呂後狠狠地罵道:“你們隻會哭嗎?眼淚是保不住命的!”
看到老人憤怒的樣子,他們都不敢再哭,躬立在呂後床前。
“聽我說,”呂後瞪了他們一眼,“呂祿,你出任上將軍吧,前去掌握北軍,呂產呢,你就把南軍抓在手裏。待會兒,我令禦史大夫下詔!——我死後,你們一定要把軍隊控製在手裏,有了軍隊他們就不能奈何你們……”說到這裏,她就咳得渾身顫抖,看樣子要吐痰,阿槿趕緊把絲帕捂在她的嘴上,可是吐出的不是痰,而是鮮血!諸呂們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忙請太後安息。
“我也許立刻就死,你們還有時間嗎!”呂後用力拍著床板。
諸呂看到老人大怒,嚇得都跪了下來。
據史家考證,呂雉得的是淋巴腺癌,這時怕是擴散到肺部去了。
太後又說下去:“……我死後,,你們不要去給我送葬,把住兩宮,把太子牢牢地抓在手裏·…。‘”說到這裏,她昏暈過去了。諸呂在榻前等了好久,也不見太後清醒過來,隻好悄悄地離去。
這是高後八年七月二十二日的事。
第二天一早,她醒來後,立刻連發兩詔,任命呂產、呂祿為南北軍上將軍,審食其為太子太傅。以後,她就難以發什麼重要指示了,因為她大部分時間處於昏迷中。
八天後,這個橫行一時的女人死了。據守在她病榻前的阿槿說,臨死時,她忽地坐起,瞪著眼,伸出兩手,在空中亂抓……
呂雉死後,陳平以國相的資格,與諸呂一同發喪,並且發遺詔大赦天下,遺詔中以呂產為國相,指定呂祿的幾歲的女兒為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