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毛澤東從湖南全省高等中學校退學後,寄居在長沙新安巷的湘鄉會館,每天步行三裏路到瀏陽門外定王台的湖南省立圖書館自學。
毛澤東當年讀過的《法意》。
在這期間,他訂了一個龐大的自修計劃。他的學習十分勤奮,到了圖書館,像牛進菜園一樣,不停歇地埋頭讀了大量中外書籍。他興趣最大、收獲最多的是西方十八、十九世紀資產階級民主主義和近代科學的著作,如盧梭的《民約論》、達爾文的《物種起源》,特別是嚴複翻譯的書,如亞當·斯密的《原富》、孟德斯鳩的《法意》、赫胥黎的《天演論》、斯賓塞的《群學肄言》等,他幾乎一一讀過,可以說相當集中地接受了一次較為係統的西方近代思想文化的啟蒙教育。他在這個圖書館第一次看到那裏牆上掛著的一張世界大地圖,那是每天經過時都要看到的。
他才知道世界原來是多麼大,中國隻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湘潭縣在地圖上根本沒有。這個發現,對一個走出鄉關才一年多的知識青年來說,感受該是多麼新鮮和強烈!
所以,毛澤東後來說:“人有了學問,好比站在山上,可以看到很多東西。沒有學問,好比在暗溝中走路,摸索不著,那會苦煞人的。”
從上麵的故事可以看出,毛澤東根本沒有把文憑作為學習目的,他多次主動退學。他的退學,不是為了掙錢,不是為了貪玩,而是為了更好地學習真知、真能。因為他認為退學自修,更有助於對準他的誌向來進行學習。在毛澤東看來,上學與自修,哪個更能幫助他學到實現大誌所需的真才實學,他就選擇哪個,全然沒把文憑放在眼中。
在湖南第一師範學校,毛澤東一共讀了五年。這個新成立的學校有許多規則,毛澤東卻隻同意其中的極少幾條。例如,毛澤東反對自然科學中的必修課程。他希望專攻社會科學。當時的毛澤東對自然科學並無特殊興趣,於是,他幹脆不讀它們,於是這些課程的分數大都很差。毛澤東最討厭的就是必修的靜物寫生。他認為設置這樣的必修課是不必要的。他總想畫簡單的東西,有時沒有畫完就離開了課室。有一次老師讓根據李白的詩句“半壁見海日”畫一幅“半日半石”的畫,毛澤東就用一條直線和上邊半個圓圈來代表。還有一次,在圖畫考試時,他畫了一個橢圓就交卷了,他稱之為雞蛋。結果畫圖課最終隻得到了四十分——不及格!幸虧他的社會科學的分數都非常好,這樣就和自然學科的較差的分數扯平了。
從上麵的故事可以看出,毛澤東不以分數為學習目的,不做分數的奴隸。在學校的課程中,對實現他“改造社會、改造中國”最有幫助的社會科學科目學得極為投入,極為用功,而他認為與誌向關係不大的科目則分數很差,甚至數學考試有時幹脆交白卷,不過,毛澤東這樣做完全是為了節省更多的時間投入學習實現他的大誌向所需的知識……不管怎樣,這些都鮮明地體現了毛澤東絕不做分數的奴隸的自主學習的精神。
後文我們會專門談到,毛澤東並沒有選擇出國勤工儉學,這更能體現出他高遠而務實的學習目的。五四時期,全國掀起了出國求學的熱潮。毛澤東專門擔任組織新民學會會員留法勤工儉學工作,他自己明明可以留法,但經過反複考慮卻做出不出國的決定。出國深造,是件人人夢寐以求的好事。為什麼毛澤東不去呢?毛澤東這樣說:“我們求學不是沒有目的的,我們的目的在改造現社會,我們的求學是求實現這個目的的學問。”
毛澤東的閱讀,不是為了文憑,也不是為了顯示自己,更不是為了閱讀而閱讀,他非常重視學以致用,古為今用,西為中用,他從閱讀中,喚起了自己的愛國熱情,喚起了自己改造社會的理想,他後來提出的許多重要的治國策略都是從他的閱讀中獲得的。
少年時讀《盛世危言》,他開始經常思考祖國的現狀和前途,喚起了自己的愛國熱情。
讀《列強瓜分之危險》,他了解到日本占領朝鮮、台灣的經過,以及對越南、緬甸宗主權喪失的情況。後來,他回憶自己當時讀過之後的話說:“甚至現在我還記得這本小冊子的開頭一句:‘嗚呼,中國其將亡矣!’”“我讀了以後,對國家的前途感到沮喪。我開始認識到,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在東山小學,毛澤東第一次知道康有為和梁啟超,並且十分崇拜這兩個人物。他借到了一套《新民叢報》。這是梁啟超於戊戌政變後亡命日本時,1902年在橫濱創辦的刊物,梁啟超對封建主義的批判,對西方資產階級社會政治學說的介紹,都使他覺得無比的新鮮。
1911年他投入湖南新軍二十五混成協五十標第一營左隊當了一名列兵。有一天,他從《湘漢新聞》上讀到一篇談論社會主義的文章。這是他第一次知道“社會主義”這個名詞。毛澤東很有興趣地和士兵們討論,還熱情地寫信給幾個同學提出應該研究這個問題。
他讀到一本李自成的傳記《永昌演義》時,便以李自成為戒,向全黨發出警告,表示我們決不當李自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