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日夜操勞國事,直到劉備白帝城托孤時,還沒有自己的兒子。劉備要求孩子們像對待父親一樣侍奉諸葛亮,恐怕也有平慰諸葛亮無子之憾的用意。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受儒家文化熏陶很深的諸葛亮在家庭倫理關係上要想辦法解決後代傳承問題,以不絕先人之祀。他與在東吳的胞兄諸葛瑾商量,請求把他的次子諸葛喬過繼過來,作為自己的兒子。諸葛瑾自然同意,在請示過吳主孫權之後,便把諸葛喬送到了蜀漢,諸葛喬是諸葛瑾的二兒子,所以本字仲慎,仲即第二之意。過繼之後,諸葛亮為其改字伯鬆,伯即老大之意,從這一件事可看出,諸葛亮已把諸葛喬作為自己的嫡長子了。
對於這個過繼來的嫡長子,這個諸葛亮家族的唯一的傳承者,諸葛亮是視為掌上明珠,愛得不得了。但諸葛亮對諸葛喬的父愛,決不是一味放縱的溺愛,而是通過嚴格要求和教育表現出來。
諸葛亮要求兒子做人要從修身養德做起,要有遠大的誌向,要刻苦學習,為將來幹一番事業打好基礎,不要虛度年華。他在《誡子書》中說:
夫君子之行,靜以修身,儉以養德,非淡泊無以明誌,非寧靜無以致遠。
夫學須靜也,才須學也。非學無以廣才,非誌無以成學。淫慢則不能勵精,險躁則不能治性。年與時馳,意與日去,遂成枯落,多不接世,悲守窮廬,將複何及!
這個《誡子書》,不但講明修身養德的途徑和方法,也指明了立誌與學習的關係;不但講明了寧靜淡泊的重要,也指明了放縱怠慢、偏激急躁的危害。諸葛亮不但在大的原則方麵對其子嚴格要求,循循善誘,甚至在一些具體事情上也體現出對子女的細微關懷。他的另篇《誡子書》說:
夫酒之設,合禮致情,適體歸性,禮終而退,此和之至也。主意未殫,賓有餘倦,可以至醉,無致迷亂。
意思是說:擺設酒宴,目的在於合乎禮節和溝通感情,以適應身體和心性的需要為度,盡到禮節便可退出,這就達到和諧的極點了。當主人興致未盡,客人略有倦意的時候,可以飲酒至醉,但不可到昏迷錯亂的程度。這是諸葛亮在具體事情上對子女的關懷。
有人認為,諸葛亮的兒子諸葛瞻在諸葛亮死時才8歲,而上述兩封《誡子書》所言內容,不像是對兒童講話,因而懷疑這兩封《誡子書》是後人偽造。但是,如果我們考慮到諸葛喬過繼給諸葛亮為嗣子這件事,就不會對上述兩封《誡子書》有懷疑。諸葛喬建興六年(228年)25歲,早已是成年人了。諸葛亮的兩封《誡子書》,就是給已經成年的嗣子諸葛喬的。諸葛喬與在東吳的哥哥諸葛恪俱有名於當世,很多人都認為諸葛喬的才氣不如其兄諸葛恪,但在品性修養方麵則超過了諸葛恪,這應當是諸葛亮教育的結果。
古人認為,愛自己的子女乃是父母的共同心理,但有愛得長遠和愛得短近的區別。如戰國時候,秦國猛攻趙國,趙國向齊國求救。齊國答應援救,但提出一個條件,必須把趙太後的兒子長安君送到齊國為人質。新執政的趙太後不肯答應,救援之事陷入僵局。有一個叫觸的大臣前去勸說趙太後,但他不像別人那樣直接勸說,而是先和她談些家常。他對趙太後說:
我有個兒子,今年15歲,我想趁我還活著,求您給他找個差事。
趙太後感到很奇怪,問:你們男人也愛小兒子嗎?
觸說:我們愛子的程度超過女人。
趙太後笑了,說:不見得吧,我看女人愛得更厲害些。
觸說:我覺得太後您愛女兒超過了愛兒子。
趙太後說:你錯了。我愛女兒不如愛長安君那樣厲害。
觸很自然地把談話引向正題,他說:父母愛子女,都為他們考慮得很長遠。想當初您把女兒嫁到燕國為後時,對於她的遠嫁他國非常傷心。女兒登上車,還拉著她的腳哭泣。她嫁走以後,您不是不想念她,但您卻常祈禱說:’千萬別讓女兒在燕國失意而回來‘,是不是想讓她在燕國久住,子孫相繼為王呢?
趙太後點了點頭,說:對。
觸又問:從現在向上數到三代以前,趙國君主的子孫現在仍有侯爵的人還有嗎?
趙太後說:沒有。
不但趙國,您聽說別國有這種情況嗎?
老婦沒聽說過。
觸這才把話題點破:這不是人主之子孫不好,而是他們位尊而無功,俸厚而無勞,名位財富太多的緣故。如今您對待長安君,給他很高的地位,把膏腴之地分封給他,但不讓他趁著此時為國立功。一旦您有不測,長安君以什麼在趙國立身?所以我認為您為長安君考慮得短近,您愛他不如愛女兒那樣深遠。
趙太後恍然大悟,聽從了觸的勸告,派長安君為質於齊。
諸葛亮熟讀史書,對於這個故事了如指掌。他對子女的愛,是一種為他們計之長遠之愛。他不是讓兒子在家中享受安樂,而是把他放到為國效命的實踐中,錘打鍛煉,讓他為國立功,蜀漢建興五年(227年),諸葛亮駐進漢中準備北伐。當時,他的過繼兒子諸葛喬已經是24歲的壯年漢子,諸葛亮便把他帶到漢中前線,讓他與諸將子弟一起,在高山深穀之中餐風宿露,為軍隊傳輸運糧。他在寫給哥哥諸葛瑾的信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