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代製(3 / 3)

筆格辨

玉筆格

惟黒白琅玕二種玉。可用須鐫刻,象山峯聳秀而不俗方可,或碾作蛟螭尤佳。嚐見一士家用玉作二小兒交臂作戲,靣白頭黒而紅腳白腹,以之格筆竒絶。或以小株珊瑚為之,以其有枝,可以為格也。

銅筆格

銅筆格須竒古者為上,然古人少曾用筆格。今所見銅鑄盤,螭形圓而中空者,乃古人鎮紙,非筆格也。

石筆格

靈璧、英石,自然成山形者可用。於石下作小漆朱座,高半寸許,竒雅可愛。

水滴辨

晉人水盂

餘嚐見長沙故官家有小銅器,形如桶,可容一合,號右軍硯水盂,其底內有永和字,此必晉人貯水以添硯池者也。古人無水滴,晨起則磨墨汁盈硯池,以供一日用,墨盡複磨,故有水盂。

銅水滴

銅性猛烈,貯水久則有毒,多脆筆毫,又滴上有孔受塵,水所以不清,故銅器不用。金銀錫者尤猥俗。今所見銅犀牛、天祿、蟾蜍之屬,〈行外缶內〉衘小盂者,皆古人以之貯油點燈。今誤以為水滴耳,正堪作幾案玩具。

古翰墨真跡辨

南北紙

北紙用橫簾造,紙紋必橫。又其質鬆而厚,謂之側理紙。桓溫問王右軍求側理紙是也。

南紙用豎簾,紋必豎。若二王真跡,多是會稽豎紋竹紙。葢[東晉]南渡後,難得北紙,又右軍父子多在會稽,故也。其紙止高一寸許而長尺有半。葢晉人所用大率如此,驗之蘭亭押縫可見。

硬黃紙

硬黃紙:唐人用以書經,染以黃蘖,取其辟蠧。以其紙如漿,澤瑩而滑。故善書者多取以作字。今世所有二王真跡或有硬黃紙,皆唐人仿書,非真跡也。

建安帖真跡

王氏所蔵右軍建安帖真跡,今在長沙士夫家。其帖末雲:“四月五日羲之報,建安靈柩至胡世將”。曾以此帖勒於豫章,其建安靈柩字提起別作一行,葢古人簡帖寫至它人事或稱尊長耆,舊處皆如今人提空,此常事也。予屢見硬黃仿書,亦然今長沙所見建安二字,乃與羲之報字相連而不提空。豈有硬黃提空而真跡反不提空。此乃搨淳化閣帖,贗作無疑。葢太宗朝刻淳化閣帖,乃侍書待詔王著。勒者小人不學,故於古人提空處皆聫屬之,此猶可也。至於蟲鼠侵蝕,與字之漫滅者,皆不空缺而強率聫之,故多讀不成,鬻書者多以故紙浸汁染舊跡墨,又以雜朱作為印章,令昏闇。殊不知塵水浸紙,表裏俱透,若自然舊者,其表故色,其裏必新,微掲視之則見之矣。古人印章必用上等朱,譬如古畫著色,愈久愈新初,未嚐昏闇也。

魯公真跡

顔魯公之後寓居永嘉。好事者守郡,聞其家有魯公真跡一筐,以獄事羅織之而擇其尤者摹郡齋,筐書遂歸泉南,晚年卜居武夷之下,以聲妓自隨,一夕暴雨洪水發漂,所居無蹤跡,其人暴屍溪側,筐不知所在。

宋朝名賢書

朝中名賢書,惟蔡莆陽、蘇許公、易簡、蘇東坡、黃山穀、蘇子美、秦淮海、李龍眠、米南宮、吳練塘、傳朋、王逸老,皆比肩古人。

莆陽典重有法度。許公無愧楊法華。東坡草聖得意,咄咄逼顔魯公。山穀乃懸腕書,深得蘭亭風韻,然行不及真,草不及行。子美乃許公之孫,自有家法,草聖可亞張長史。淮海專學鍾王,小楷姿媚遒勁可愛。龍眠於規矩中特飄逸,綽有晉人風度。南宮本學顔,後自成一家,於側掠拿趯動,循古法度,無一筆妄作。練塘深入太史之室,時作鍾體。逸老殆欲欺淩懷素,或謂過矣。

古今石刻辨

北碑紙

北紙用橫簾,其質鬆而厚,不甚滲墨。以手拂之,如薄雲之過青天,猶隱隱見白紙處。凡北碑皆然,且不用油蠟,可辨。

禦府珍儲

徽宗禦府所儲書,其前必有禦筆金書小楷標題,後有宣和玉瓢禦寶。[淳佑]壬寅於臨安客舍,見永嘉一士人蔵一法帖,乃唐人硬黃仿右軍書。前有金字禦筆雲:“王右軍書長者帖”。後有宣和玉瓢様禦寶。今售墨跡者或雲:“古人真跡皆筆勢相聫屬,後世贗作者,必逐字為之,殊不知此論行草者也。若楷書則此説難用”。古人真字跡,書雖不連而意實相聫屬,觀其意可也。若泥其説誤矣。

古人用墨

古人晨起,必濃磨墨汁滿硯池中,以供一日之用。用不盡則棄去,來朝再作。故,池必大而深,其真草篆皆用濃墨,至行草過筆處,雖如絲發,其墨亦濃。近世,獨吳傳朋深得古人筆法,其它不然也。

響搨僞墨跡

以紙加碑上,貼於窗戶間,以遊絲筆就明處圈卻字畫,填以濃墨,謂之響搨。然圏隱隱猶存,其字亦無精采,易見。

真跡難存世

言紙之精者可及千年,今去二王才八百餘年而片紙無存。不獨晉人,如唐世善書之跡,甫三百餘年亦希如星鳳,何也?嚐考其故,葢物之竒異者,常聚於富貴有力之家。一經大盜、水火則舉羣失之。非若它物散落諸處,猶有存者。桓玄之敗,取法書名畫一夕盡焚,所喪幾何哉,良可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