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年九月,深秋,寒意卻是近年少見的濃重,整個天每日裏也都是陰沉沉的,想必初冬的雪已經不遠了吧?
長安城裏,這麼壓抑的天氣,可老百姓們的興致卻是出奇的高,他們都在談論兩條消息,一是蜀州氐人作亂,已經攻陷了成都;一是趙鎮北上京了。
…………
“臧洪,也一起上京了吧?”
“是。”
淨室裏,爐火燒得正好,釜裏的茶嫋嫋地散發出陣陣水汽,清涼的茶香慢慢地浸透了整間淨室。
步騭緩緩端過茶勺,舀起清凜的茶水倒入茶碗之中,整個過程緩慢而優雅,名士的風采便在不期然間透漏。
雙手接過步騭遞來的茶碗,放在鼻端下,輕輕一嗅,茶未入口,袁方已能品出其中的淡雅和高貴。
“好茶。”茶碗放到唇邊,輕輕一啜,沁人心脾的清涼瞬間侵入,讓袁方隻覺身心為之一鬆,“好茶,是武夷的奇單嗎?”
“公子高雅。”
說話間,步騭已經一一將茶湯遞給了一旁的陳端和秦鬆,兩人不急不忙地將茶放入口中,細細品味片刻,便也是一陣舒心的歎息。
“趙鎮北上京,東州交到了何人手上?”
“張飛。”
“理應如此。”對步騭的回答,袁方是一派風輕雲淡,因為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趙鎮北上京,朝廷會如何處置?”緩緩地轉動著手中的茶碗,感受著手心傳來的細細溫熱,陳端感到思緒十分的冷靜。
“若是朝廷宣召,大可虛封高位,徐徐而削其手下實力。可如今趙鎮北卻是主動申請回京,手下還有大批兵馬隨行……”又是一口熱茶入口,可這回秦鬆隻覺得心頭無比沉重,“趙雲將不再隻是諸侯,他要入朝掌權了。”
“張飛是蔡邕女婿,也是北疆元老,當年還參與攻略遼東;張家經商當年,張飛為人手段圓熟靈變,有他入主,東州亂不起來。”
“北疆在地方上勢力不減,卻有魁首入朝掌權,北疆勢力實在是更上層樓。”為主公計,秦鬆為敵人勢力的增長是憂心不已。
“叔父在朝堂上敵人已經不少,隻是多一個趙雲並無大礙。問題是……”
“問題是臧洪和曹昂。”步騭接上了口,他仍舊是風輕雲淡地在烹著茶。
步騭說完,袁方是點了點頭:“臧洪是劉協死忠,曹昂是曹操繼承人,而兩人都是牧守一方的封疆大吏,他們手下的追隨者可是不少。再加上趙雲,手下更是雲隨者眾,這三人一入朝,該如何安排這些人?”
“官位隻有這麼多,既然人多位少,自然是要清出一些位置來。”
說完,步騭正好為自己斟上了最後一碗茶,他放下了茶勺,端起茶碗,茶湯在碗裏蕩漾出了一圈淺淺的漣漪,他的臉上卻是一片的古井無波。
“主公在朝堂上的勢力,保不住了。”
秦鬆和陳端兩個好友對視了一眼,眼中俱是充滿著不甘。自袁紹起兵造反,朝廷便對袁家中人是重重提防,而當袁紹覆滅,他安插在朝廷之中的勢力也是幾乎被拔除殆盡。袁術從無到有,重新掌握莫大的能量,秦鬆兩人可是下了大力氣,費了大功夫的,如今卻是說沒就要沒了,兩人自是深感不甘。
“不過是少了些內應,於叔父大業無礙。”茶涼了不好入口,袁方隻是拿著茶碗在手上緩緩摩挲著,他的心思依舊冷靜,“隻是可惜了謀不下定州。”
“‘有過,念其勞苦,遷任京中宿衛,帶同家眷回京’,好一召聖旨,臧洪明降暗升,已可帶兵入駐皇宮了,官雖小,位卻不低啊。”自己為袁術苦心經營的勢力被拔除,政敵卻隻是損傷了些聲望,權勢不見絲毫動搖,陳端的話中充滿了不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