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說啊,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這時齊夢麟狐疑地盯著韓慕之,卻見他板著臉不肯回答,臉色就慢慢地變了,“你是在拿她要挾我嗎?韓慕之,你知不知道現在我有多慶幸,羅疏她沒和你這種卑鄙的家夥在一起!”
韓慕之緊抿著嘴唇不說話,落在太師椅扶手上的十指,卻在微微發顫、指節泛白:“齊夢麟,你別自以為是了,你不過就是個在民脂民膏裏翻滾大的蛆蟲。”
“我是蛆蟲又如何?”齊夢麟冷笑一聲,撣了撣衣袍站起身來,雙眼毫不畏怯地與韓慕之對視,“少拿你自己害怕的那套來威脅我,告訴你,將來我就算是一文不名,隻要羅疏還要我,我就不會同她分開,你還是趁早死心吧。”
說罷他作勢就要往外走,韓慕之望著齊夢麟決然的背影,竟然倉皇地站起身將他叫住:“等等!齊夢麟,你當真不在乎自己的身家性命?”
“我當然在乎,”這時齊夢麟頭也不回地回答他,語氣裏充滿了不屑,“可我寧願與齊府同生共死,也不會拿她的感情和你做交易,這對她不公平!”
齊夢麟這番不知天高地厚的宣言,讓韓慕之徹底陷入了絕望——這是他第一次清醒地認識到自己輸了,輸給了這個平素最被自己看不起的紈絝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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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夜半,羅疏在床上輾轉了半天也睡不著,索性起身替自己收拾行李。哪知就在紮好一個包袱的時候,卻聽見自己廂房的門被人篤篤敲響。
“誰?”羅疏望著房門低聲問,眉頭不自覺地蹙緊。
“是我。”門外響起齊夢麟低沉的聲音。
羅疏這才鬆了一口氣,連忙起身替他開門,一邊開門一邊小聲數落:“你怎麼這時候……”
她一句話還沒說完,這時齊夢麟已經帶著一身雨汽衝進了廂房,一把將羅疏抱在了懷裏。羅疏冷不防被他嚇了一跳,剛想問個明白,卻猛然察覺到眼前人有些不對勁。
雖然此刻他緊緊抱著自己,渾身散發出的情緒卻無比消沉,一點也不像傍晚離開時那樣輕快了。
就在羅疏暗自疑惑之際,齊夢麟已經在她耳邊悶悶開了口:“羅疏,我拿到路引了,我也已經辭了官……我們明天就回揚州好不好?”
這個人,真是個任性妄為的孩子啊……羅疏無奈地閉上雙眼,下一刻再睜開眼睛時,嘴角卻已揚起了微笑:“好,我們明天就回揚州……”
這天清晨,當破曉的曙光衝破烏雲,連日來淫雨霏霏的天空終於開始放晴。
卯時一刻,韓慕之走出內宅,前往二堂點卯,自始至終都在心神不寧地等待羅疏與自己照麵,然而直到最後吏卒散盡,他也沒有看見羅疏的人影。
陪在他身邊的陳梅卿對他的失神了然於心,於是此刻一忍再忍,終於忍不住上前向他道破真相:“慕之,羅疏她已經走了……”
“你說什麼?”韓慕之瞬間睜大雙眼,難以置信地望著自己的同僚兼摯友,“為什麼你到現在才告訴我?”
“這還用問嗎?”陳梅卿麵無表情地凝視著韓慕之,對他如此失控感到由衷的失望,“我不希望你像個傻子似的去追她,你別忘了,你是這一縣之主。”
“我是這一縣之主又如何?”韓慕之慌亂地瞪視著陳梅卿,怒氣騰騰地反駁他,“自始至終,都是你在把我當成傻子!”
陳梅卿聞言呼吸一窒,還沒來得及替自己申辯上一句,便眼睜睜地看著韓慕之拔腿跑出了儀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