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撲朔迷離:諸葛亮的人生謎局(2 / 3)

劉表為何不用孔明

陳壽在評價袁紹、劉表時,將其二人相提並論:“表跨蹈漢南,紹鷹揚河朔,然皆外寬內忌,好謀無決,有才而不能用,聞善而不能納。”(《三國誌·劉表傳》)這裏“有才而不能用”定有所指,就劉表而言,似乎應指諸葛亮、龐統、王粲等人。這些人物被曆史證明,都是經天緯地超一流人才,為何就在劉表眼皮子下麵而未能被啟用?這個問題不能不引起人們的深思。

問題主要出在劉表身上。但史料有限,我們隻能分析如下:

首先,劉表擁地自保,不求進取的心態決定了他“有才而不能用”。劉表自初平元年(公元190年)為荊州刺史、荊州牧,到建安十三年(公元203年),統治荊州18年之久。史稱他“招誘四方,威懷兼洽,其奸猾宿賊,更為效用,萬裏肅清,大小鹹悅而服之。關西、兗、豫學士王者蓋有千數,表安慰賑贍,皆得資全。遂起立學校,博求儒術”。他還妥善安置了因戰亂而流人荊州的十餘萬家關中百姓,組織他們開發地廣人稀的南方丘陵山區。在東漢未年社會大動蕩時期,荊州“開土遂廣,南接五嶺,北據漢川,地方數千裏,帶甲十餘萬”,“沃野千裏,士民殷富”。劉表作為一方諸侯,當時是一支舉足輕重的政治力量。但是他“欲保江、漢間。觀天下變”。他的部下獻策:“袁、曹並爭,兩雄相持之時,天下安危全在於將軍。將軍若欲有為,可乘其破弊起兵。若不然,亦應支持一方。”但劉表狐疑不決,錯過戰機。以至於曹操平定北方後,扭頭揮師南下,不費一兵一卒便占領荊州首府襄陽。劉表擁地自保,是出於平庸,還是出於維護一方平安,不得而知,但問題是在那個群雄並起的年代,擁地自保是極不現實的。你不吃他,他就吃你,是那一段曆史的真實寫照。當然,我們也不能說劉表的擁地自保政策是他“有才而不能用”的決定因素。擁地自保與唯才是用並不矛盾。這裏應該看到劉表不思進取的心態,才是導致他“有才而不能用”的根源。

其次,劉表心胸狹窄,多有疑忌的品質,決定了他“有才而不能用”。劉表政權主要由三部分人組成:一為荊楚的大族豪強,如蒯良、蒯越、蔡瑁、龐季、張允、黃祖、文聘等,他們是荊州政權的核心,是劉表依靠的主要力量;二是荊楚名士,如韓嵩、宋忠、劉先、鄧羲等,他們是劉表爭取團結的對象;三為外來流移人士,如傅巽、王粲、彌衡等,他們隻是點綴,量少而不受重用。從人才總量上講,劉表治下的人才甚至沒有益州的多,更不用說和曹操、孫權比。從人才質量上看,劉表手下幾乎沒有特別優秀的人才。這種局麵的出現,與劉表心胸狹窄有很大關係。

《三國誌·劉表傳》中說:“劉備奔表、表厚待之,然不能用。”劉備當時雖為喪家之犬,但劉備是何等人物,劉表未必不知,連曹操也不得喟歎劉備:“今天下英雄,惟使君與操耳。”(《三國誌·先主傳》)可是,劉表對劉備猜忌過多,甚至不敢讓劉備住在襄陽城中,把他派駐在前線新野,當做一般將領使用。後來事實證明,劉備並沒有對荊州政權有什麼野心。劉表對韓嵩的態度亦是如此。韓嵩等人審時度勢,以為劉表應投靠曹操。劉表在蒯越等心腹的勸說下,勉強接受了這一建議,並派韓嵩聯絡曹操。韓嵩認真履行使命,回來複命時,被劉表懷疑得了曹操什麼好處,險遭殺身之禍,若不是劉表之妻蔡夫人勸諫,韓嵩就成了劉表的刀下之鬼。《英雄記》關於張羨的一段記載,也充分說明了劉表不能容人:“張羨先作零陵、桂陽長,甚得江、湘間心,然性倔強不順,表薄為其人,不甚禮也。羨由是懷恨,遂叛表焉。”王粲說:“士之避亂荊州者,皆海內之俊傑也,表不知所任,故國危而無輔。”(《三國誌·王粲傳》)所以,陳壽在給劉表作傳時評價說:“表雖外貌儒雅,而心多疑忌。”實在不為過也。

再其次,劉表的人才觀有問題,重視有名分的人,忽視青年人,從而導致“有才不能用”。批評劉表一點也不尊重人才,似乎有點怨屈他。比如劉表對龐德公的態度,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龐德公是襄陽名士,德高望重,劉表仰慕已久,數次延請龐德公出仕,均遭拒絕。劉表對禰衡的態度亦是如此。禰衡是當時名聞天下的狂士,連曹操也奈何不得。曹操像扔垃圾一樣,把禰衡送與劉表。劉表喜歡禰衡的文才,以之為上賓,“文章言議,非衡不定”。然而不久,禰衡故態複萌,劉表這才知道禰衡是一顆難以下咽的苦果子,隻好將禰衡送給了黃祖。可見,劉表並不是不尊重人才,亦不是不想得到人才,而是他太注重有名望的人,以至於不能用發展的眼光看人才。這就導致了人才群就在他眼皮子之下,他視而不見的情況。比如王粲,少年出名,客居襄陽十餘年,劉表卻以王粲相貌不佳而不重用。除王粲外,當時在襄陽的有一大批傑出青年:諸葛亮、龐統、徐庶、孟公威、崔州平、石廣元等,這些人當時都年輕,也沒有什麼名氣,所以,根本就不在劉表視野之中。

以上所說,是以劉表不善用人的角度,說明劉表未用諸葛亮。但是,如果我們再換一個角度思考,即諸葛亮不願效力劉表,那麼,劉表未用諸葛亮的問題就更好理解了。諸葛亮少年時隨叔父投靠劉表,17歲時叔父去世,諸葛亮隨即脫離劉表,躬耕隆中,過上了自食其力的生活。諸葛亮對劉表沒有過多的直接評論。他在“隆中對”中曾對劉備說:“荊州北據漢、沔,利盡南海,東連吳會,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國,而其主不能守,此殆天所以資將軍。”“其主”應指劉表,這裏即蘊含著諸葛亮對劉表的評價。諸葛亮對劉表的看法,當然應是他自己多年觀察的結果,但也不排除龐德公、司馬徽等人對他的影響。前文已表述龐德公對劉表的態度,在此故略之。那麼,司馬徽是如何評價劉表的呢?在《世說新語言語篇》注引《司馬徽別傳》中說:“徽字德操,潁川陽翟人。有人倫鑒識,居荊州。知劉表性暗,必害善人,乃括囊不談議時人。”除龐德公,司馬徽之外,裴潛、杜襲、和洽對劉表也有貶辭:“劉牧非霸王之才,乃欲西伯自處,其敗無日矣。”(裴潛語)“昏世之主,不可瀆近,久而阽危,必有讒慝間其中者。”(和洽語)

諸葛亮一生謹慎,尤其在擇主的問題上,他有著苛刻的條件:那就是具有雄才大略,審勢度勢,禮賢下士,以複興漢室為己任的一代英主。劉表居安自保,充其量是個據守一方的軍閥而已,諸葛亮怎麼可能將自己的前途、命運,特別是自己的政治抱負,寄托給這樣一個人呢?

曆史注定劉表不會用諸葛亮,諸葛亮也不會選擇劉表。

他為何要歸葬定軍山

公元234年,諸葛亮第五次率軍出斜穀北伐曹魏,駐軍於武功五丈原(今陝西岐山縣),隔渭水與司馬懿對峙百餘日,憂勞成疾,病逝於此。臨終遺言:“葬漢中定軍山,因山為墳,塚足容棺,殮以時服,不須器物。”因其生前被封“武鄉侯”,死後追諡“忠武侯”,後人尊其墓為“武侯墓”。武侯墓在今陝西勉縣城南定軍山下。諸葛亮即未就地安葬,亦未魂歸故裏,更未還葬成都,而遺言葬漢中定軍山下,其原因何在?筆者作了以下考證和分析,同諸位商榷。

其一、客觀卜,就地安葬,歸葬桑梓和還葬成都無法實現

諸葛亮逝於=三國鼎立時期,蜀魏邊境以秦嶺為界,嶺北為魏地,五丈原屬敵國疆土,亮自不可就地安葬。而諸葛亮的家鄉山東沂南當時也屬魏土,作為蜀漢丞相,“葉落歸根”,還葬故鄉也絕無可能。

就地安葬和還葬故裏無法實現,那麼成都呢?作為蜀漢都城,又是亮因感知遇之恩而誓死為之效忠的劉備葬地,身為丞相,生前效忠先主,死後亦盡忠伴備於地下,葬於成都。然亮卒時值秋八月,氣候尚熱,屍骨不宜久存,況五丈原至成都,路程有一千多公裏,須翻越秦、巴,多為崎嶇山路,歸葬成都,受到了當時客觀條件限製,更何況這不是諸葛亮最理想的安息之地。

其二、主觀卜,葬於漢中定軍山是諸葛亮心之所願

筆者認為,諸葛亮歸葬定軍山,與漢中在蜀漢的重要地位和他以漢中為根據地的八年北伐戰爭有著密切的聯係。

1.漢中是蜀漢的北方屏障。漢中處於秦巴漢水之間,秦嶺和巴山兩山脈像天然屏障一樣包圍著漢中,關隘重重,易守難攻。在豪傑並起的戰亂時代,張魯據漢中“雄居巴、漢垂三十年”蓋仗秦、巴二山屏障之作用;為占領漢中,曹操兩次親臨,欲據漢中而“以圖巴、蜀”;劉備因定軍山之戰大獲全勝而稱“漢中王”,最後建立蜀漢政權。在三國時期,漢中是魏、蜀爭奪的軍事重鎮。蜀據漢中“上可傾覆寇敵,尊獎王室;中可蠶食雍、涼,廣拓境土;下可固守要塞,為持久之計”。得漢中,蜀可穩定北方防線,伺機北伐,完成統一大業;蜀以漢中為根據地,可向北擴展疆土;漢中北有秦嶺之險,可堅守關隘禦敵於境外。對蜀漢,據有漢中,攻、守、防皆宜。魏若得漢中,則可由漢中出兵伐蜀,則蜀漢政權就岌岌可危了。“若無漢中則無蜀矣。”漢中乃益州咽喉之地,是蜀漢的北門戶,與蜀漢政權的前途和命運生死攸關,漢中在蜀漢占有重要的地位。正因為如此,所以諸葛亮把北伐根據地選在漢中,死後歸葬於此。

2.漢中是蜀漢的北伐基地。在“隆中對”中,亮與劉備分析天下形勢,就提出“天下有變……將軍(劉備)身率益州之眾出於秦川”。出兵秦川就是從漢中出兵北伐,漢中距成都五百多公裏,所以漢中即是北伐的軍事前哨,同時也是北伐的軍事基地。諸葛亮初出山時,就確立了以漢中為根據地出兵北伐的戰略主張。

夷陵之敗後,亮受“托孤”之任,率眾南征,采用“和”、“撫”的外交政策,穩定了東、南、西三麵邊境,建興五年,上表出師,率軍北駐沔陽,開始了北伐壯舉。諸葛亮以漢中為根據地五次北伐,每失利,皆退還漢中,為下次北伐作準備,共曆時八年。對蜀漢的政治、經濟、軍事有著深遠的影響。在政治上,設相府於漢中,隨行文臣武將頗多,在北伐和建設北伐基地漢中的實踐工作中,為蜀漢政權培養了大批後繼人才,如蔣琬、費神、薑維等;在經濟上,休士勸農,興修水利,開展屯田,發展漢中經濟,緩解了蜀漢的經濟困難;在軍事上影響最大,蜀亡時,帶甲將士僅十萬二千人,亮北伐時,最多時率兵十萬,雖是北伐之初,這也是蜀漢大部分的兵力,可見,蜀漢的軍事中心已由成都移至漢中。“築漢、樂二城”、“治斜穀邸閣”,在定軍山一帶推演八陣圖、教兵演武;改革“十矢具發”的連弩,鑄造紮馬釘。這一係列軍事措施,對鞏固漢中的防禦和北伐都發揮了積極的作用。諸葛亮的繼任者蔣琬和費禕皆尊亮製,坐鎮漢中,伺機北伐。諸葛亮北伐,嘔心瀝血,創立了漢中北伐根據地,為蜀漢後期的北方防線的穩固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3.葬定軍山最能表達他與蜀漢共存亡的堅定信念。諸葛亮在漢中八年,即是戰鬥的八年,同時也是建設漢中的八年,在漢中這片土地上,他運籌帷幄,描繪了一幅波瀾壯闊的曆史畫卷。漢中是他深深熱愛和眷戀的地方,歸葬漢中定軍山是他忠於蜀漢王朝,至死不忘“北定中原”、“興複漢室”、“帝還舊都”的宏圖壯誌的最高體現。盡管諸葛亮為報“三顧”之恩,盡“托孤”之忠,五次北伐,鞠躬盡瘁,但終未成功,留下了千古遺憾。故他死後,遺命葬於對蜀漢江山的前途和命運生死攸關,對他本人的宏圖壯誌有著深遠意義的北伐根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