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雲天這一下全力擊出，也速該若擋，不管擋得住擋不住，勢均力敵之下，都知道護住心脈，不至於受嚴重的內傷。誰知道這一來，韓雲天勉力撤回已屬越過極限之舉，好在也速該配合默契，搶上來點了他的穴道，雖不至於走火入魔，到底內力一時耗盡，整個人軟軟地靠牆滑下來。
哭笑不得啐了一口，“你這算什麼？量我不會出手？”
“我太了解你了。”嘻笑著把人扶起來，一掌覆上去，內力源源不斷輸入他體內。
韓雲天一邊調理內息，一邊忍不住苦笑，“是，所以三番四次著了你的道。下回別試了，因為我也了解你，我不敢保證下次是不是還願意撤回來。狼來了的故事我三歲起便聽人講過，聽明白沒有？”
“其實我也沒有十成把握你會撤回去，如果真的一掌被你拍死，我也認了。”也速該的眼睛閃閃發光，像草原上的狼。
韓雲天胸口還是起伏不定，他蹙起眉頭看著也速該，道：“你若死在我手裏，我不會難過多久的。”
也速該的眼睛裏光芒一晦，然後自嘲地笑笑，“所以你當知道，你是死是活，你同誰在一起，阿源也不會在意多久。”
好，扯平。
韓雲天這一下倒沒有生氣，反正自己出口傷人在前的，一報還一報，也速該從來也不喜歡吃虧，無論是口舌上還是拳腳上。
稍事休息，兩個人並肩往前走，也速該終於柔聲道，“我話說重了，給你賠不是。”
“我沒有生氣，真的。我原本以為自己會生氣的，放在以前會難過很長時間，但是很奇怪，這一次覺得心平氣和。”
“但是我生氣了。”他委屈地說道。
韓雲天笑，“你喜歡聽甜言蜜語？”
“誰不愛聽甜言蜜語？隻因真心話有時候太傷人。”
“我也並非永遠說真心話。”
“我聽得出來哪一句是，哪一句不是。”
韓雲天歎氣，“既然這樣，甜言蜜語和真心話又有什麼分別，該傷人的還是會傷人。”
“也是，如果明知道是甜言蜜語還喜歡聽，端的沒意思，我也不是需人哄的小丫頭。真心話固然傷人，但你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我不得不承認你說真心話的樣子最迷人。”
韓雲天的臉上一陣不自在，“太肉麻了。”
“這也叫肉麻？”他推了他一把，按在牆跟上，那人現在內力恢複至少需得幾個時辰，正是欺負的最好時機，“那好，我告訴你，今天在船上說的話當不得真。死在你手裏我心甘情願，哪怕你難過不了多久，但是我一定舍不得殺你，這個世界上有萬千城池，你守的那一座我留到最後來攻。如果你死了，我會讓所有人給你陪葬，所以你不能死，明白嗎？”
韓雲天忍不住抬手去撫摸這張屬於漠北的臉，風霜微染，但是年輕依舊，“如果我死了，你下來陪我不就行了。”
“想得美！我還有坐擁天下的誌向，我知道你不可能和我並肩作戰，但是我要你看著，無論是死了還是活著，一定要看著我，喜歡你的這個人，孛兒隻斤氏，也速該，他會成為廣有四海的眾汗之汗。我要你活著看到那一天，因為你死了，我是不會來陪你的，我還要叫全蒙古最強大的薩滿祭司念咒七七四十九個晝夜，讓你的亡魂永世不得超生，我要你在陰曹地府寂寞一千年一萬年。”
韓雲天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幽幽道：“也速該汗的肉麻話果然非同一般，聽得人毛骨悚然。”
“毛骨悚然就對了。”他壓上去，手腳開始不安分起來。
“這是街上。”
“小巷子，又沒有人。”
韓雲天略略推開他一點，“回客棧吧。”
也是，總不能當街要了他，雖然真的很有那種衝動。也速該扣住他的手，兩個人慢慢往回走。
“月亮落下去了。”男人用蒙古語說道，帶著一點點哀傷。
“怎麼？”
“意味著太陽很快會升起來。”
也速該低低地咒罵著，突然發足狂奔起來，身後的人被他拖著跑了一段，氣息有些不勻，他一時間略略後悔剛剛耍的那一套花招，雖然沒使得那人受內傷，但是這會子連提氣施展輕功的餘力都沒有了。他恨不得下一刻就把他推倒在床上好好溫存一番，偏偏離客棧還有一段距離。
韓雲天一把甩開他的手，扶著牆角大口大口地喘氣，“你發什麼神經，慢慢走回去不好嗎？”
“如果想被我當街扒光的話。”他邪惡地笑著，“反正你現在已經沒有反抗的力氣了。”
韓雲天臉色一變，這個人，真做得出來那種事。雖然不情願，還是把手伸出去交給了他，腳下的步子也加快了一點。
“天快亮了，睡一會兒吧。”他好心地說道。
滿掌粗礪的繭子，遊走時卻分外小心，生怕驚醒了夜，“不想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