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徽州戰略地位重要,所以臨行前曾國藩不放心地對李元度說:“徽州乃皖南大城,又是祁門的屏障,長毛打徽州,是想衝破這道門,躥進祁門來,守住徽州意義重大。你千萬不要把它丟了。”
李元度毫不在乎地拍著胸脯說道:“大帥請放心,長毛撼山易,撼平江勇難。有平江勇在,徽州城絕不會缺一個角。”然而,李元度到達徽州後,並沒能守住這座門,很快便在太平軍九萬大軍的圍攻下棄城而逃。
徽州失守,祁門變成了前線。當時,曾國藩身邊僅有張運蘭的老湘營一部分及親兵營,合起來不足三千人,情形十分危急。再加上此時李秀成正率領第二次西征的南路大軍進入皖南,並於鹹豐十年(1860年)十月十八日擊敗了張運蘭一部,劉官芳所率大軍攻入安徽黔縣羊棧嶺,離曾國藩的祁門大營僅六十裏,而李世賢部則從東麵逼近祁門,黃義金部也紮在祁門西。曾國藩的祁門大營實際上已處於太平軍的團團包圍之中。
當時,曾國藩的身邊隻有不到三千人,而張運蘭被李秀成打敗之後,處境也是岌岌可危,此時已處於無暇旁顧的境地,曾國藩隻好急調鮑超前來援助。曾國藩在家信中,描述了此一窘境:“十九日來刻,石棣之賊,破羊棧嶺而入,新嶺、洞林嶺同時被破,張軍前後受敵,全局大震,比之徽州之失,更有甚焉。”曾國藩覺得此次祁門被圍,肯定是凶多吉少,便事先寫好了遺囑,祁門大營的眾幕僚也都是心慌意亂,紛紛有撤退的意思。歐陽兆雄曾描繪說:“(湘軍)至徽一戰大敗,葉小鶴副將陣亡。文正駐休寧城,羞憤不肯回答,已書遺囑,部署後事,軍中皇皇,莫知為計。”曾國藩見人心渙散,強留必定適得其反,遂聲稱願走者大營發給路費,待渡過難關後仍可回來。正當眾人不知所措之時,李秀成卻匆匆撤兵。原來,李秀成隻是借道羊棧嶺,並非想進入曾國藩的祁門大營。一場虛驚總算過去。
李秀成雖然離開了祁門,但太平軍仍有人馬停留在皖南,太平軍占領徽州,隨時還有進攻祁門的可能。所以,曾國藩命令鮑超仍然駐紮漁亭,張運蘭駐紮黲縣,來加強祁門大營的防衛。但一時間曾國藩卻無法從根本上改變兵力上的劣勢。
鹹豐十一年(1861年)正月二十八日,李世賢由休寧進占江西婺源,一舉攻占了景德鎮,劉官芳則開始進攻櫸根嶺、禾成嶺、曆口等地。曆口是祁門大營出入的通道,距曾國藩大營僅二十裏,特別是景德鎮的失守,更是切斷了祁門大營的所有對外通道,曾國藩幾乎陷於絕境。
當時,太平軍的兵力在湘軍十倍以上,湘軍則占據了有利的地勢,雙方打了三天三夜,一時還沒有分出勝負來。但是,湘勇的人數卻在一天天減少,太平軍隨時都有可能破嶺而入。看來,祁門老營的覆沒是在所難免了。
曾國藩此次處於絕境,自料難逃一死,再次寫好遺囑,並在床頭放一把劍,隨時準備兵敗自殺。祁門大營的幕僚們更是驚慌失措,整個大營到處彌漫著驚恐慌亂的氣氛。那些紙上談兵的軍機參讚們,舞文弄墨的書記文案們以及記賬算數的小吏們,亂成一團,紛紛暗中尋找生路。許多人暗暗後悔沒有早點離開。
在此生死存亡的危急時刻,曾國藩盡管已做好了最壞的準備,但他充分發揮了“獨立而不懼怕,確立而堅忍不拔”的忍道之功,表麵上仍鎮定自若。
他親擬一個告示:“當此危急之秋,有非朝廷命官而欲離祁門者,本督秉來去自願之原則,發放本月全薪和路費,撥船相送;事平後願來者,本督一律歡迎,竭誠相待,不計前嫌。”並叫文書謄抄後貼在營房外。眾幕僚見曾國藩在關鍵時刻如此鎮定,大受感動,紛紛表示願生死與共,老營“人心遂固”。正是曾國藩在生死關頭的“不懼”和“堅忍”,才激起了部屬同仇敵愾、拚死報效的決心,從而渡過了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