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永久走後,陶勇和劉政委、梅嘉生研究起工作。吳淞碼頭還很亂,決定派艦隊副司令饒守坤和參謀長謝正浩到吳淞碼頭工地,向施工隊的群眾做說服工作。下午的常委會不開了。
約12時40分,陶勇提著皮包到司令部辦公室值班室,對正在值班的蔣聖功說:“客人走了,我到後麵去休息一會兒。有什麼事情到那裏去找我。”
說完,他步出辦公樓,慢步向招待所走去。
招待所離那幢軍艦似的辦公樓不遠。後樓105房間是專為陶勇準備的。他午後經常到那裏去休息,遇有戰事他不回家,一般也住在這裏。招待所裏的工作人員他都很熟悉,經常和他們開開玩笑。服務員給他打開了房門,陶勇進去躺了一會兒,覺得頭皮發癢,就想找理發員周妙基給他洗一洗。這是他的老習慣,一遇上頭癢總要理理發,吹吹風,以此止癢。其實四天前他剛理過發。休息了一會兒,大約2點,他走出房間,在樓旁的花園散散步。看見有花匠在打掃花園,他就走過去,和他們說話,問問都種的什麼花。這時,他看見招待所長在前麵走過,就叫住他,讓他找理發員。那天正是星期六,是艦隊大院澡堂開放的時間,因為人多,去晚了得等座位,一些勤雜人員往往一到下午就趕去了。周妙基當時正在澡堂洗澡,聽說首長要理發,衝了兩把就出來穿好衣服,找到所長,一起來到招待所。走到後院花園時,哪裏也找不見陶勇的蹤影。
走到一口澆花井時,所長朝裏望了一下,大驚失色:“陶司令跳井啦!”
他一喊,在場的花匠和理發員急忙跑過來,朝井裏看。這口澆花井直徑很小,隻能容一個人鑽下去,水也不深,隻見一個人低著頭,一頂軍帽漂在水麵上。
老花匠俯下身子就夠到了水裏的人。他用力一拉,看清果真是陶勇。另外兩個人上來幫忙,一齊使勁,把陶勇拉了上來。所長趕緊跑去打電話。
保健醫生程心培聞訊,帶著兩名醫生,立即奔向招待所,艦隊門診部離得招待所很近,幾分鍾就趕到了。陶勇的兩位老秘書蘇榮和沈旦華聽到消息,也從辦公樓一口氣跑到現場。醫生們把陶勇抬進105房間,做人工呼吸,進行搶救。
在給醫院打電話的同時,兩位秘書檢查著首長的衣物。他們發覺,剛從司令員身上脫下的絲綿背心還沒有完全濕透,項背處還是幹的。從他的衣袋裏找到一份上海市政府文件,邊上濕了,裏麵也是幹的,這都說明陶勇落井時間不長。
一直到救護車趕到,所有的搶救手段都沒有發生作用,幾分鍾後,救護車開到海軍四一一醫院,搶救仍然無效。
就這樣,一個身上被敵人子彈多次擊傷都沒有帶走的頑強生命,在一瞬間卻被一口深不沒頂、寬不及肩的水井淹沒了。
正是隆冬季節,那一天上海很冷,天很陰,好像要下雨,但又無雨,像一個欲哭無淚的老人。
更令人吃驚的是,陶勇屍骨未寒,東海艦隊就有位政委出來宣布:“陶勇一貫好勝。這幾天,害怕自己卷到蘇(振華)、羅(瑞卿)圈子裏去,所以才走這條絕路。我看是畏罪自殺,抗拒運動,是叛徒行為。”
同時,由這位領導審定的《陶勇自殺的經過和初步分析》的急件發到北京,送到海軍政委李作鵬的手上。很快,李作鵬以海軍黨委名義,向海軍通報:“叛徒陶勇,畏罪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