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變化讓他難以抑製地一顫，但是兩位穿著白衣的侍從走進房間的時候，他又恢複了那癮君子的懦弱猥瑣。
“謬亞先生。”兩個侍從齊齊開口，嘴裏發出同一個人的聲音。
謬亞先是一愣，然後驚恐地退進燭火當中，尖銳地大叫：“你是誰？”
“我是沃姆馬澤爾，你所追尋的主。”兩個侍從麵帶和藹溫柔的笑容，伸出手將謬亞扶起，“我來接受你們的信仰，並賜予你們愛的世界。”
“真的嗎？”謬亞眼裏爆發出彩虹般的光亮，他像隻撲火的飛蛾般攀上了侍從們的手臂，“您真的在這裏？”
“我會讓你見證神跡的。”祂說。於是兩個侍從彼此啃咬，敗者化為另一人的翅膀，巨大的羽翼遮蔽了謬亞的視線，使他看不清羽翼背後鑲嵌的骸骨。
“今後他就是我的神使，如果忠於我，也要對他坦誠，這樣我才好知曉你們的願望。”天使的侍從臉上像是沐浴著聖光，讓人發自內心地想依偎。謬亞看著那完美的麵容，仿佛看呆了似的，隻曉得點頭。
天使於是也露出滿意的笑，退出房間去，謬亞呆坐了半晌，終於回過神來，喜悅地站起身，在房間裏來回徘徊。
他似乎是有些累了，猶豫片刻，貪婪地從桌上翻出最後的沒拆封的多巴胺芯片插進脖子上的數據口，很快露出平靜的表情，慢慢陷入了沉睡。
天花板上，拇指大的眼珠微微地轉動，盯著謬亞那瘦弱貧瘠的身軀，門外的天使正用指甲將翅膀上的骨頭撕扯下扔進垃圾桶，耳畔忽然響起蟲母的聲音：“給他添點食物，別讓他死了。”
“是。”天使尊敬地點了點頭，隨著蟲母的意識回歸，數個小時之後，謬亞的眼睛微微地轉動，嘴角流出口水，發出細微的求救聲，這是這種添加了化學誘因的多巴胺芯片的副作用，經常性地出現鬼壓床的現象。這是身體神經受到抑製而大腦過分活躍的結果，大腦總是在身體前麵醒來。
侍從很快地衝進來，將謬亞扶起。等到他終於能動彈，卻不由露出尷尬的表情，下半身的冰涼表明了他的窘狀，謬亞抽了抽嘴角，小聲請求對方將自己扶進衛生間，收斂了翅膀的天使溫和地回應了謬亞的請求，並且還禮貌地退了出去，還體貼地帶上了門。
“我去為您準備換洗的衣服。”
“謝謝您。”盡管隔著門，謬亞的聲音還是有些拘謹。在天使的腳步遠去後，謬亞用水漬在腳下畫了個圓，接著深呼一口氣，伸出雙手，拔下自己左手小拇指的指甲，就像是取下一枚戒指。
粉色的肉上，刻著一個單詞，意思是老師。
看到這單詞時，潮水般的模糊記憶不斷地從謬亞枯萎的大腦裏湧出。
麵對著鏡子裏那張萎靡的臉，謬亞的眼神卻變得深邃，他用自己都聽不見的聲音低聲吟誦著某段咒語，就像平日裏對蟲母祈禱那樣。
“謬亞，老師已經死了。”
“要完成老師最後的任務，隻剩下最後的收尾了。”
“多巴胺芯片的效果很好，既能騙過祂，又能避免說夢話，要繼續使用。”
敲門聲響起，謬亞迅速用腳擦幹地上的水漬。
“先生，換洗的衣服已經準備好了。”
謬亞牽強地扯了扯嘴角，打開門露出半個腦袋，討好地笑，“謝謝您了。”
他換上衣服，看著手上肮髒的衣服，愣了下，隨手扔到桶裏，顫顫巍巍地走出門，躺回地上，“那個，神使大人，芯片快用完了......能幫我再去買一點嗎？”
“我的榮幸，先生。”天使鞠了個躬，看了眼地上的芯片盒子，微微地歎了口氣，然後走出門去。
謬亞再次閉上眼，昏沉地躺在地上，他麵對著不遠處的燭台，它們每一盞的位置和方向他都了如指掌。他能看到它們，即便隔著一整片黑暗也能看到模糊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