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燈號響了,兩個即將分手的好夥伴,悄聲走回了寂靜的宿舍。
次日清晨,班長和趙爾春去汽車站送牛根生。牛根生臨上車前,趙爾春很動感情的握著他的手,說:“根生,記住,我們不久將在電話裏見麵哩!”
“電話裏見!”牛根生向班長和趙爾春揮揮手,就跳上了車。
吃過午飯,班長帶著趙爾春上山接班。他跟班長的班,由班長向他傳授話務技術。趙爾春跟著班長,沿著長長的石階,爬上了山腰,來到總機房門前。這時,他隻覺得臉上微微發熱,不知是累的還是有些激動,心跳加快了起來。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才跟著班長走進了總機房。班長向正在值班的同誌詢問過工作情況後,接了班,就拿起耳機,全神貫注地坐到了總機前,並示意讓趙爾春坐在他身邊的那把高腳靠背椅上。
雖說趙爾春以前也見過總機,但從沒像今天這樣仔細瞧過。他好奇地發現,總機的樣子很像一個五鬥櫃,不過就是比五鬥櫃高些、大些。正麵排列的插孔,很像養蜂箱裏的蠟板,一個挨著一個;台麵上直立的塞子,就像一排排整齊列隊的士兵。
中午那段時間,電話不多,班長就抽空向趙爾春講授話務技術的一般知識。
機關上班後,電話多了起來,有時一下子來了七八個要接轉的電話。趙爾春眼花繚亂地瞧著一個個閃著紅光的訊號燈,心想,這麼多電話一起來,怎麼接得過來呢?但見班長卻不慌不忙,純熟地接轉著一個個電話,不一會兒就把情況處理完了。趙爾春很是羨慕,暗自想道:“我非得把班長這一手給學過來。”
班長好像猜到了趙爾春的心思,笑著對他說:“這沒啥奧妙,關鍵是個練字,勤學苦練,時間一長,就能熟中生巧了。”
“練!”對趙爾春這樣的戰士來說,一點也不陌生。從此,趙爾春又開始了新戰鬥。
背電話號碼也是個硬功夫。阿拉伯數字是10個,電話號碼最多5位數,小孩也會認。但如果把它們組合起來,那可是個天文數字,要把它們印進腦子,要哪個馬上就要立刻蹦出來,可不容易。趙爾春所在的總機內線和外線有上千個用戶的電話號碼,得一個個地背得滾瓜爛熟,才能保證接轉電話不出差錯,趙爾春像是戀上了阿拉伯數碼字,一有空,就拿著抄滿了用戶電話號碼的小本子背起來。
電話兵愛把電話號碼比做夜空中的星鬥,這話不假。這個號碼剛記下,那個號碼忘掉了,剛才在腦子裏記牢的電話號碼,一眨眼功夫,就好像長了腿一樣,自己又跑掉了,眼前隻是空空的一片了。為了攻克這個難關,趙爾春根據班長傳授的記憶經驗,把同類號碼編在一起,又把可能相混的號碼編在一起,什麼交叉記憶、順序記憶、形象記憶,苦練加巧練。有時,班裏的同誌值完小夜班回到宿舍,還聽到他在睡夢中背電話號碼……
功夫不負苦心人,終於100、200、800……1000多個號碼從趙爾春嘴裏奔湧而出。
攻下了熟記用戶電話號碼這一關後,新的難關又擺在了趙爾春的麵前,他的插塞動作不太準確,而且比較慢。班長的插塞功夫很棒,用戶報出所要的單位號碼後,他幾乎就是在同時把塞子插進了用戶所要的那個電話的插孔裏。真神啦!趙爾春經常瞪大眼睛注視著班長的一連串的插塞動作,仔細地琢磨著。班裏練插塞技術用的一個小總機模型,在一段時間裏,幾乎被趙爾春“獨占”了。他一連練上三個小時不覺長,抽空練上三分鍾不嫌短。班裏的同誌見他勤學苦練的勁頭,也都樂意主動地讓他多練一會兒。他練呀練,右手握塞頭的食指練得紅腫了,指尖由於老是要頂著塞孔的鐵板,磨破了皮,滲出了血。他簡單包紮一下接著練。他的插塞技術終於達到了每分鍾能準確迅速地插上一百來次的速度,趕上了班長。
可是還有難關在考驗趙爾春,電話兵要普通話說得好,才能方便用戶。但他的普通話說得著實不夠標準,家鄉口音很重。比如說吧,他念“黃”和“王”這兩個字,總是分不開家,隻發一個“王”字音,氣急之下,恨不得咬一口不爭氣的舌頭。他聽班長說,學習漢語拚音,對講好普通話有幫助,於是就像一個一年級的小學生一樣,重新學起了漢語拚音,有空就“啊、喔、鵝、依……”地念。每到聽廣播的時候,他不光注意聽內容,還注意聽播音員標準的發音。本來並不愛好詩歌的他,卻對詩歌發生了極濃厚的興趣。他從軍人俱樂部的圖書館裏借來一本本古今中外的詩歌集,跑到江堤上,麵對著奔騰的江水,一遍遍地大聲朗讀,練習發音。就這樣,濃重的家鄉口音,在他說普通話時“銷聲匿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