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期間,為了討胡蝶的歡心,戴笠又為胡蝶修建了好幾處住所,如羅家灣19號、重慶南岸汪山、嘉陵新村、浮圖關李家花園等等。另外在楊家山公館前麵還特地修建了一處很考究的花園,花費了近一萬銀元購買了各種名貴奇花異卉用以裝點花園。他和胡蝶住在這裏時,每天早晚都要陪胡蝶去花園散步。胡蝶雖然生活在這樣優越的環境裏,但由於不能與自己的家人在一起,又不能從事自己深愛的電影事業,所以她仍然天天悶悶不樂,戴笠對她越好,她越覺得自己的人生是一個悲劇。她覺得自己一步步地被毀滅掉了,再也找不回原來那個純潔、坦率的自己了,一念及此,她就常常淚濕衣襟。
1946年,胡蝶隨戴笠回到了她思念了8年之久的上海,令她沒有想到的是戴笠向她提出了結婚的要求。戴笠動情地說:“我今生最大的心願,是與你正式結為夫妻,你是我的唯一,其他什麼事都不能改變我對你的愛。我是真心愛你的,為了你,我什麼都可以不要。我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與你正式結婚。”為了達到和胡蝶結婚的目的,戴笠再次安排潛伏特務拘押了潘有聲,並暗中讓人誘勸他解除與胡蝶的夫妻關係,以便他與胡蝶正式結婚。期待著與家人團聚的胡蝶含著眼淚對丈夫說:“有聲,雖然我們辦了離婚手續,但是我的心是永遠屬於你的,姓戴的隻能霸占我的身體,卻霸占不了我的心。”就在戴笠一心準備在1946年3月下旬與胡蝶正式舉行婚禮時,他卻因飛機失事燒死在南京西郊的戴山上。
戴笠的突然離世,使胡蝶重獲自由,她又回到了丈夫和孩子的身邊。可是當一家人終於團聚在上海,準備開始新的生活時,她又猶豫了。經過抗日烽火洗禮的上海,活躍著的是新一代更加年輕有為的女影星,上海電影的未來已經不再是屬於她的了;生活上,她與戴笠之間的關係,使她無法從容麵對從重慶等地重返上海的左翼影人,尤其是無法逃避一批有“隱私癖”的黃色報刊記者,好友阮玲玉悲憤自殺一事使她對“人言可畏”更增添了一份恐懼。經過一番慎重的討論,胡蝶和潘有聲決定攜一雙兒女去香港發展。
到香港後,潘有聲創辦了以生產“蝴蝶牌”係列熱水瓶為主的興華洋行。胡蝶傾注了全力,輔佐潘有聲從事經營。這種苦盡甘來,朝夕相處的生活隻持續了六年,潘有聲就病逝了。她這一生隻有兩個最愛,一個是潘有聲,一個是電影。丈夫先她而去,使她始終無法擺脫孤獨和傷感,對電影的思念一日濃似一日。
1959年,在親友的鼓勵下,已年過半百的胡蝶加盟邵氏公司,回到了闊別十年的電影界。她先後為邵氏公司主演了《街童》、《苦兒流浪記》、《兩代女性》、《後門》等片,其中《後門》一片獲第七屆亞洲電影節最佳影片金禾獎,而她則獲得了最佳女主角獎。
1975年,胡蝶移居加拿大溫哥華,並改名為潘寶娟。寶娟是她父母為她起的乳名,以潘為姓則表達了她對亡夫潘有聲的懷念之情。告別了影壇又身居異地的胡蝶,時常懷念著祖國,關注著中國電影的情況。每當有人去看望她時,她總是不忘叮囑來人回國後,代她向國內觀眾,尤其是上海觀眾問好。上海是她真正的家,每當她心潮澎湃,思緒激蕩時,她就恨不得身上長出雙翅,立刻飛回到那塊生她養她造就她事業的熱土。
在她的回憶錄裏,她深情寫道:“據說溫哥華的地形像攤開的右手,手的方向是伸向太平洋彼岸的亞洲,伸向中國。我住在這濱海城市的臨海大廈,不論是晴朗的白天,或是群星燦爛、燈火閃爍的夜晚,當我站在窗戶邊向遠處眺望時,我的心也像溫哥華的地形似的,伸向東方,希望握著祖國——我的母親的溫暖的手。”但是麵對祖國朋友和故鄉影迷的召喚,她卻以身體不濟,力不從心為借口一次次的推脫,與戴笠之間那段難於啟齒的往事,是橫亙在她與故鄉之間一堵無形的牆,情感上的難堪使她邁不動回家的步伐。她害怕記者會問起這段封鎖在她內心最深處的記憶,甚至於在她自己晚年所寫的回憶錄裏,她也有意地回避了這段讓她不堪回首的前塵往事。
1989年4月25日,翩舞人間近百年的胡蝶在溫哥華因病與世長辭,應她的要求,她的骨灰被安葬在她深愛了一生的親人旁邊。這位中國第一位影後留給世人的最後一句話是:“胡蝶要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