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章 潘玉良:漂泊天涯的“一代畫魂”(1)(2 / 3)

當晚,玉良留下來了。潘讚化把床讓給她,自己打了個地鋪睡。

一個正直而有憐憫心的男人總是讓女人敬慕的,況且他重情重義,不鄙視一個青樓女子,所以,潘玉良當即在心裏認定了這個男人,哪怕做牛做馬,哪怕吃糠咽菜。次日,潘讚化一早就出門了,玉良多少有點失望,那感覺像是一個新嫁娘盼郎歸。她在房間裏一個人低聲唱曲:溪中春水清,岸上春花明。潘讚化是讚著“好好好”進來的,窘得玉良羞紅了臉,起身說了聲“大人你回來了?”以掩飾自己的表情。潘讚化坐下,拿了一套新編高級小學課本給玉良。從此,他認真教,她努力學,知識的力量,讓玉良心底的藝術之夢複蘇了。

看她如此好學,潘讚化決定給她贖身回老家蘇州,但是玉良的反應是“大人,你讓我回蘇州,那不等於讓我從火海裏往火坑裏跳嗎?舅舅還能容我嗎?我寧願守在大人身邊,無怨無悔伺候你一輩子。”潘讚化不是不喜歡玉良,隻是因為家中還有妻室。玉良再三表態不計名分,潘讚化也就無話可說了,就這樣,潘玉良做了潘讚化的小妾。

婚後,二人去了上海,過著相知相愛並相惜的生活。有一天,潘玉良在自己的作品《荷花》中具名張玉良的上麵工整的加了一個“潘”字,讚化說:“你怎麼把姓改了?我是尊重女權和民主的,還是姓張吧。

”玉良回首一笑,撒著嬌:“我應該姓潘,我是屬於你的,沒有你就沒有我!”很多年以後,潘玉良被尊為“一代畫魂”。但當她還叫張玉良的時候,她隻是一個沒有靈魂的女人。這位命運多舛的女畫家幼時父母雙亡,14歲被舅舅賣入青樓。後來,她被潘讚化贖身並納為小妾,改名潘玉良,才“把脂粉化成油彩,重新塗抹了自己的生命”。

在丈夫潘讚化的鼓勵下,潘玉良報考了上海圖畫美術院(後改為上海美術專科學校)。據說考試成績相當好,榜單上卻沒有她的名字。愛才心切的校長劉海粟頂著社會壓力,提筆在榜上添上她的名字——就這樣,潘玉良成為上海圖畫美術院的第一個女學生。等到要畢業的時候,潘玉良展出了她的所有習作,其中就有她在浴室裏的人體素描和自畫像。民國初年,女性畫者限於社會環境等因素,往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成就事業。何況,潘玉良始終背負著妓妾的身份。人們把她習畫的曆程當做豔聞傳遞。一名女同學甚至要求退學,“誓不與妓女同校”。校長劉海粟在敬佩潘玉良之餘,建議她去歐洲留學。因為他已經清醒地意識到,在當時的道德環境裏,潘玉良的繪畫才能會被扼殺掉。

在丈夫的支持下,潘玉良踏上了追尋藝術的苦旅。她於1921年到法國,先後在裏昂中法大學、巴黎國立美術專門學校學習油畫和雕塑。1926年她的作品在羅馬國際藝術展覽會上榮獲金獎,打破了曆史上沒有中國人獲得該獎的紀錄。

1929年,潘玉良回國,受導師劉海粟之聘,到上海美專任教,之後亦被南京中央大學藝術係聘為教授,後來還舉辦了“中國第一個女西畫家畫展”。其中最著名的一幅《人力壯士》,描繪的是一個肌肉發達的男子正努力地搬開一塊巨岩,岩石下脆弱的小花才得以綻露笑臉。其時,日本人已經入侵東三省,這幅極具象征意味、表達中國人抗日決心的畫作,被當時的一政府官員以1000塊大洋的天價訂購。

不料在收展時,有人蓄意破壞了潘玉良的所有作品,《人力壯士》那幅畫也被寫上“妓女對嫖客的頌歌”。潘玉良所麵對的不僅是世俗的偏見。在上海美專時的文人曾當麵嘲諷她是“鳳凰死光光,野雞稱霸王”。潘玉良一句話沒有說,一記耳光就打上去了。

潘玉良下定決心與這個不能見容於她的社會徹底決裂。她又一次求學法國。隨著後來國內的政治風雲變幻和潘讚化的去世,再也不曾回國。她自稱“三不女人”:不談戀愛,不加入外國籍,不依附畫廊拍賣作品。潘玉良客居海外40年,終日在臥室作畫,靠友人接濟度日。

臨終前,潘玉良隻委托友人將兩件遺物送回國內,那是結婚時潘讚化送她的項鏈和懷表。

愛上了繪畫的潘玉良獨自在上海的生活變得充滿樂趣了。潘讚化每到休息的時候都會去上海看望潘玉良,他發現,愛上繪畫以後的潘玉良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每當談起繪畫,潘玉良整個人就仿佛閃爍著奇妙的光芒一般,和當初他看到的那個悲悲戚戚的小姑娘已經判若兩人,對此,潘讚化感到十分開心。

有一天,潘玉良對著潘讚化欲言又止,最後在潘讚化的一再追問下,潘玉良才鼓起勇氣告訴潘讚化,她想要去投考上海圖畫潘玉良作品美術院。那個時候,藝術在中國並未得到多大的重視,尤其是美術專業,因為需要人體模特,在外界一些衛道士看來,這是有傷風化的。但是潘玉良對於繪畫的熱愛,讓她的心中開始向往著那個地方,向往著通往藝術天堂的大門。好在潘讚化並不像那些食古不化的人,稍微猶豫了一下,便表示支持潘玉良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