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8年,潘玉良考入了上海圖畫美術院(後改為上海美術專門學校)。
潘玉良在學校的生活可說是非常美妙的,但是也有著許多的波折。那個時候,要找一個人體模特可說是非常之難,人們對於自己的裸體也不像現在這般,會抱持著一種欣賞的態度,裸露在當時是一件非常罪惡的事情。潘玉良雖然說出身風塵,卻一直以來都十分矜持自重,對人的裸體也沒有一個特別清晰的認識。於是在人體畫上,一直都是弱項,總是沒有辦法畫出真實正常的比例。對此潘玉良一直耿耿於懷。
有一次,潘玉良在一個公共浴室洗澡,看著眼前走過的一具具身體,突然眼前一亮,這不是現成的模特嗎!於是情不自禁地拿出了包裏的畫筆開始畫,畫得如癡如醉。正在此時,一個女人發現了潘玉良在畫畫,驚叫了起來,浴室裏的人團團圍了上來,憤怒地朝潘玉良撲過去。還沒等潘玉良反應過來,臉就不知被誰打了一巴掌,她緊緊地把畫護在懷裏,好不容易才從這堆瘋了一般的女人堆裏爬出來。
鬧出了這麼一個風波以後,潘玉良感到十分苦惱,但是她隨即想到,不能畫別人,我還能畫自己呀。於是,她開始做了自己的裸體模特。有了活生生的模特,潘玉良的畫技便越來越好了。當然,這絕不能讓別人知道,於是潘玉良每次都會刻意地不把自己的頭部畫上去,避免別人知道這是她。
又到了潘讚化來看望她的時候了,潘玉良十分開心,迫不及待地要和自己的情郎分享自己的成果,當潘讚化看到玉良鋪在桌上的一張張裸女圖的時候,他仿佛晴空霹靂一般,萬萬也沒想到眼前出現的竟然是這些不堪入目的東西。而玉良並未察覺到這些,而是繼續很興奮地展示著她的作品。潘讚化沉下臉來,十分不高興地問玉良誰是模特,當玉良十分自豪地道出自己給自己做模特的事情的時候,潘讚化再也忍受不住了,發起飆來。他憤怒地撕毀了桌上的畫,第一次開口罵起玉良。潘玉良被這突如其來的事情嚇得呆住了,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就在那一瞬間,她終於意識到,自己所追求的藝術之路並不像預期的那般平順,前方充滿了更多更多的挫折與痛苦。但她也更加清楚,這個夢想將是她一生的追求,甚至勝過她的生命。
潘讚化的大夫人是一個裹著小腳的舊式女人,極為陳腐,對於潘玉良這個突然闖入她的生活、與她爭奪丈夫的女子,她睚眥必報,寸土必爭。大主小卑,是她堅信的原則。稍有不從,她就會給潘玉良難堪,弄得潘讚化又心疼又無助。為了提高畫藝,也為了躲避難纏的大夫人,在潘讚化的鼓勵下,潘玉良在上海圖畫美術院畢業後,又考取安徽省公費津貼留法的資格,成為裏昂中法大學的第一批學生,憑著繪畫的天分和努力,兩年後她又成為巴黎國立美術專門學校油畫班的插班生,與大名鼎鼎的徐悲鴻同學……九年異國他鄉的漂泊,潘玉良曆盡艱辛,亦飲盡了相思的苦,帶著學有所成的喜悅和對潘讚化的刻骨思念,她回國了。船到港口,當潘讚化像捧珍寶一樣把她緊緊擁到懷裏時,她的淚水湧了上來,心裏有個聲音在說:我再也不離開你!
但是,潘讚化的大夫人卻纏住潘玉良不放,你不惹她,她卻惹你,處處與潘玉良作對,這讓潘玉良的精神壓力很大。
這時,剛巧又發生了在畫展上《人力壯士》被人貼上惡毒的紙條一事。這紙條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登時把潘玉良的心擊痛。在家庭和事業的雙重傷害之下,潘玉良別無選擇,又重新開始了孤身旅居巴黎的生活。其實,這時候,她已經感覺到愛的無能為力,但是就像她一直把嵌有同潘讚化合影的項鏈戴在脖子上一樣,她固執地相信真愛不怕距離的遙遠。
在法國巴黎蒙巴納斯公墓第七墓區,靜靜地躺著潘玉良的墓。而在潘玉良的墓碑上,還刻有一個叫做“王守義”的人的名字和生卒年份,這多少讓人感到有些不解。
王守義是在1920年赴法勤工儉學的。學習成績平平,但是“勤工”成績很突出,由於能吃苦耐勞,心靈手巧,當汽車修理工時,技術就比其他同學好,錢也掙得比別人多。後來,他在巴黎開了一家中餐館,取名“東方飯店”,並出任旅法華僑俱樂部主任。雖然他當時並不富有,但時常接濟有困難的旅法同胞。
1937年潘玉良再次來法國時,他們相識了。潘玉良性格耿直,又不善經營,很少賣畫,生活上一直比較拮據,王守義為她送去了麵包黃油,還為她設置畫室,舉辦沙龍,並陪著她到外景地寫生。後來,王守義設法籌資,為潘玉良在法國、瑞士、意大利、希臘、比利時等國家舉辦畫展。潘玉良在西歐畫壇上的聲名與王守義的多方努力密不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