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0章 王映霞:風雨茅廬,幾多愛恨(2)(1 / 3)

今天早晨,也是這樣的跑出去了一次,後來記起了我二哥哥今天要上船往北京去,才跑上四馬路去送他上船。當他上船之後,回頭來對我說保重身體的時候,我又想起了前天南火車站上你我兩人的分手,就不覺眼圈兒紅了起來,而萬事不知的我的這位哥哥,還以為我對於他的手足情深,在江頭傷別哩。

從船埠頭走回閘北來,滿身曬著了和暖的春天的太陽,長空渺渺,也青淡得可人,我又想起了西湖,想起了你。“像這樣的時候……”我想,“……像這樣的時候,假如能夠和映霞兩個人在湖塍上閑步,那就是叫我去做皇帝,我也不幹的,嗬,映霞,此刻你在那裏做什麼事情?”我一邊走,一邊老是在這樣的想著。

吃過午飯,因為想你想得出神,便想上蔣光赤那裏去約他同到杭州來看你們。但帽子剛才戴上,光赤卻從扶梯上走上來了。今天他係特地上閘北來問杭州的你的住址的。因為陳女士給他的信裏,隻說有信可以寄你轉交,而沒有把你的住址寫上。我喜歡之至,和他談到杭州來的事情,然而他卻說“火車擠得這一個樣兒,杭州如何的去呢?”依他的意思,杭州是不能馬上就去的,他教我再靜待幾時,等時局稍為平穩一點之後,再來看你,我的一腔苦衷,也終於不敢對他吐露,所以就糊裏糊塗的答應他了。郭沫若還沒有來上海,我對於創造社的事情,現在也還不能撒手丟去,所以在最近的兩三禮拜之內,恐怕仍舊是得不到自由的。我現在所最希望的,就是把一切的社會關係,脫離幹淨,光拿一枝筆幾張紙,跑到西湖上來閑住,一邊細細的培護著我們倆的愛的鮮芽,一邊努力的做一篇不朽的大作。可是這一點小小的希望,怕終沒有實現的一天,所以我一想到你,一想到西湖的春日,心裏就要起許多煩悶。

今晚上出版部的夥計們全出外去逛去了,隻有我一個人在家裏守著,本來很想寫一封極長極長的信,但是寫到了此地,仿佛有點想睡覺了,映霞,我就此擱筆了吧,希望你這時候也在握筆寫信給我。

達夫上映霞:

托光赤轉交之信已接到,我讀了你的來信,真後悔得很,後悔那一天沒有和你多住半天,太匆促的和你分開了。自你去杭州之後,我已經發出了二封信,這是第三封了,中國地界郵政還是通的,你以後有信來,仍請你直接寄給我。

今天火車又不通了,上海卻很安穩,我這一封信,不曉得要什麼時候才得到你那裏。映霞,生在這樣的亂世,做人真沒有趣味,就是有錢的人,也不能安穩,更何況我們這樣的一種窮文士呢。今天是清明節,我很想做一篇長文章來發泄發泄牢騷,可是來看我的人太多,今天終於坐不下來了。待晚上再說吧,文章做好之後,我還要寫信給你。上海很平安,請你放心,我也在保養身體,請你自家也千萬為我而珍攝。

達夫上四月六日午後三時映霞,親愛的映霞:

你托光赤轉來的信和快信,都已接著了,我一共接到了你兩封信,而給你的信,這卻是第四封了。你母親的見解,也不能說她錯,因為她沒有見過我,不了解我家庭的情形,所以她的怪你太大意,也是應該的。不過映霞,隻教你的心堅,我的意決,我們倆人的事情,決不會不成功,我也一定想於今年年內,把這大事解決。我對於你,是死生不變的,要我放棄你,除非叫我先把生命丟掉才可以,映霞,你若也有這樣的決心,那麼我們還怕什麼呢?

現在杭州事未大定,火車也不大通,我決不至於冒失地到杭州來看你,等你把你母親那裏的話講通了以後,我再聽你的命,你要我什麼時候來,我就可以來。

我的北京的女人,要她不加你我的幹涉,承認我們的結婚,是一定可以辦得到的,所怕的就是你母親要我正式的離婚,那就事實上有點麻煩,要多費一番手續。映霞,我想你母親若能真正愛你,總不至於這樣的頑固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