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十分秋色為伊忙(1 / 2)

一晃兩三年過去,這年秋,又是那萬人搶過獨木橋的科考之時,劉小僖再次應考,抽躊躇上路。這劉小僖雖不再與程慶禮一同讀書,但兩人交往未斷還是結伴出發。三月後,有程家小廝快馬奔回,一路高喊他家少爺榜上有名,中了舉人。劉珀聽聞消息,就想去問問那小廝自家小孩兒的情況,但轉念想若一同考中,那小廝總會捎帶告訴,如今看來,怕又是不如意了。

果真半月不到,劉小僖失望而歸。

不同上次回來故作輕鬆,更沒了再上次的使性耍賴,這孩子像被人抹去了光彩,徒留下一層蒼白。劉珀看著他心裏難受得很,他想說咱們別考了,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可話頭在嘴邊徘徊一圈,說出來的卻變成了“這趟回來得挺早啊。”

劉小僖嗯了聲,他對劉珀說他好累,劉珀便讓他回屋歇息,自個兒打了熱水送去。

霍臨秋關了店鋪回來時劉珀已準備好了飯菜,他在飯廳叫了劉小僖兩聲讓他來吃飯,半天沒有回應,以為是睡著了,便挪步走去他房間敲門。

小孩兒的房門虛掩著,劉珀正要推開,卻從那門縫裏瞧見方才搬來的浴桶還擺在遠處沒得動,劉珀著急,視線在房間裏掃了圈,終於停在床邊書桌上。他那已經長大的孩子此時正趴在桌麵上蜷成一團,仔細瞧著他的肩膀不時抖動,偶爾還有壓抑的啜泣聲。劉珀隻覺自己心裏像被針紮了似的難受,可惜他不是感情細膩會安慰人的人,他甚至是笨拙的,所以在這時候,也隻會躲在門口陪著劉小僖一起傷心,後來還是霍臨秋等了他們半天不見人,尋來門前,勸說“讓他哭會吧,想通了就會好的”這才悄悄攬了劉珀走人。

這一晚真是攪得誰都沒有睡好,到了第二天,劉小僖大清早就來敲劉珀的房門。劉兄弟心掛著他,這會衣服都不披就把人拽進了屋。這父子倆在桌邊坐好,劉珀偷偷看著他兒子的紅眼睛,劉小僖悄悄打量著他爹的黑眼圈,都是同意地小心翼翼。

好半晌,劉小僖才終於開口說。“爹,科考之事這以後……就算了吧。”

劉珀一聽這話,也不知是要說吃驚還是鬆了口氣,他麵上還是問道,“怎麼說放棄就放棄了?”

“沒什麼,上次就該絕了心思的。”劉小僖扯了個笑,那笑容真是比哭還難看,“我的水平我知道,上回已使了全力,我卻以為是自己運道不好,如今看來……”

人之才情到底有幾分天生注定,劉小僖從小在村裏長大,這一路除幾次遊學,畢竟沒見過外麵的世界。曆練匱乏又不真是飽讀詩書,如今能混得半桶子水已是不易。說來這其中劉珀也該承些錯誤,他讓小孩讀書,卻又使這孩兒隻知讀書而不懂其他,所幸後來他有所覺引了他去蒙館幫忙,這會劉小僖在絕了科舉心思後,也想到這上麵。

“我以後便去那蒙館幫著李夫子好了,隻不知夫子肯不肯收他這沒用的學生。”

“他哪會不收你?”程慶禮中舉的消息傳到村裏,那夫子就找過劉珀讓他別對劉小僖說太多,這以後機會多得是,並無所謂早晚。那夫子會如此說怕也曉得劉小僖不中,隻他雖對這學生的才華遺憾,但經了這些年早已將他看作是自己小輩。劉珀如此安慰劉小僖,那孩兒終於勉強露了笑說,“但願吧。”

收拾了情緒,劉小僖就回去村裏找李夫子,那日蒙館如常開課,李夫子見著他便讓屋裏一杆小子一起背三字經。那夫子許是早料到劉小僖會來找他,隻聽他說明來意便問說,“你可是真下了決心?”

劉小僖不解,卻見那李夫子指了指屋裏道,“你聽那些童子所念,人之初,性本善,教不嚴,師之惰。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其人將小子托於此,便是希望吾等名其誌,正其行,此非兒戲,斷不是你逃避失利的借口。”

“我並非逃避……”劉小僖急於辯解,那夫子已擺擺手,“我知你這回落第,加著程慶禮考中舉人,心情浮躁在所難免。但這事關乎你以後的路,你不妨回家再想想,若之後仍要來我的蒙館授書,我自是歡迎多個幫手。”

劉小僖的確又好好想了一回,你要問他到底是願意就此歇了心思去蒙館做個教書先生還是繼續三年一次地參加科舉,他一定是想繼續考試的。這無關追名逐利,隻是從小起這都周圍人都捧說以後會中舉人得個功名回來,他聽得多了也就真將此當了真。再者這些年雖不是寒窗苦讀,到底也犧牲了別的不少東西撲在讀書上,這如何他都想要換得個成績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