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鯤鵬圖南(3)(1 / 3)

後金天命八年,岫岩千名漢人乘木船八艘、獨木船十四艘逆岫岩河而上,猛烈炮擊後金五處哨探,後因寡不敵眾,全部戰死。

後金天命十年,鎮江、鳳城、岫岩、長島、雙山、平頂山、海州、鞍山、首山、彰義等地都樹起了反抗後金的義旗。

偷襲,暗殺,投毒。後金天命八年,催征公糧的後金官吏有被漢人綁架,放到車上帶走殺死;有因單獨行動,被漢人殺死;有被漢人以交朋友為名,騙到家中殺死。與此同時,屢屢出現漢人在水、酒、豬肉中下毒,毒死後金軍民的事件。

整個社會動蕩不寧。

置身此境,努爾哈赤第一次感覺到葉公好龍似的恐懼;第一次感覺到,展翅衝天九萬裏的大鵬,在浩瀚的汪洋大海中仍不過是一條如芥子般微乎其微的--"鯤"。

他暴怒。為已歸順漢民的反抗、已歸順漢官的"棄金投明",更為他自己在新形勢下竟然表現出的茫然、虛弱和不知所措。

後金天命七年三月,努爾哈赤甚至以"光棍盜賊尚無畏懼",下令嗣後滿人不許與漢人交友,不許與漢人接觸,不許單獨外出,必須攜帶弓箭,十人接隊而行,若結夥不足十人,而九人同行,"見即捉拿",罰銀九錢,"八人者罰銀八錢,七人者罰銀七錢,一人者罰銀五錢"。六月下令"凡諸申漢人開設店肆之人,務將肆主姓名刻於石上或木上立於肆千,若不書名則罪之。無店肆攜物售賣之人,概行禁止,以防下藥鴆人。尤應曉諭我諸申婦孺,凡購食之人務記肆主姓名"。還要注意水、鹽、蔥、瓜、茄子、雞鴨,以免遭漢民投毒暗算。

後金天命八年(明天啟三年,1623年)五月,努爾哈赤密斥諸貝勒不明審理漢人案宜重於滿人之理,道:

"爾等諸貝勒大臣皆圖個人安逸,實當唾爾等之麵!爾等斷案,竟似牛騾一般!何故將漢人與我諸申等同視之為?倘我諸申犯罪,當問其功論其勞,稍有口實,即可寬宥之。漢人乃生還之人,若不忠心效力,複為盜賊,豈可不滅其族而杖釋之?從費阿拉與我等同來之漢人,方可一體審斷之。八貝勒召集爾等各該旗之貝勒大臣等,密閱此諭,勿使他人聞之。"後金天命九年正月,努爾哈赤以"圈地"、"計丁受田"後,漢人無法安居,農事荒廢,逋逃不絕,怒頒諭令:

凡偷殺牛馬者火燒積糧、屯舍者,皆係不事耕作、無糧、遊蕩各處之光棍。此等無食閑蕩之乞丐、光棍,一經發覺,即行捕送。若有妻孥,將其賞與捕送之人;若無妻孥,則賞捕送者銀三兩。

六日後,努爾哈赤下令屠"無糧之人"。

後金本缺糧,"圈地"、"計丁受田"後,遼民被迫遷徙,糧荒益重。先是,努爾哈赤命逐村逐戶清查漢人糧食,全部登記,交八旗看守。規定凡與諸申同居漢人,每口有五升糧,或每口僅有三四升糧但有牲畜者,為"有糧人";每口有三四升糧以下並無牲畜者,為"無糧人"。至是,努爾哈赤下令將各地查送之"無糧人"全部殺死。

更由於他的愛將劉愛塔(明朝稱劉興祚,朝鮮人,原名劉海,後為劉糸廷家丁,在薩爾滸大戰中被俘,官升副將,坐鎮遼南)亦二次密謀以複州作明朝內應而叛,而下令於複州屠城。

努爾哈赤此次雖獨留劉愛塔未殺,但"恩養"的信念已徹底動搖。

後金天命十年十月,努爾哈赤下令命各地"甄別漢人"。諭曰:

我等豢養漢人,而漢人卻置棍棒不止。著總兵官以下、備禦以上、各往其屯。甄別屯中漢人。常言道:豹子好辨,人心難測。恐爾等誤信奸佞,當專心察辦。

凡以謠言煽惑本地鄉民者,或原為明官、或已革生員、罷職之官員,此等人皆另行甄別正法。凡為我建城池、官差者設莊屯養之。無妻孥獨身及應加豢養者養之,賜以妻、衣、牛、驢、糧等,命建莊屯。而不該豢養之獨身人及抗命不從者,亦加正法。

自八貝勒莊屯之漢人以及所有入諸申家之人,皆執之加以甄別。諸申中若有隱匿不舉者,罪之。凡明時並非千總而由我委為千總者,一向居住沈陽及攜父母全家來投者,則免之。家雖住沈陽但未攜父母、妻室,僅以外妾假冒居住之名者,不準居住。九月以來因海州、耀州消息驚惶避入沈陽者,亦不準居住,照例甄別。

此諭雖有某類人可加豢養的內容,但實際是對漢人特別是對漢人知識分子開始大屠殺的信號和命令。努爾哈赤心頭之恨猶自未解,特令殺漢人時要出示如下的布告:

我取遼東之後,未殺爾等,未動田宅財物,皆加豢養。如此豢養,竟成不是。

古河之民,殺我所遣之人而叛。馬前寨民,殺我使者而叛。鎮江民執我委任之佟遊擊送明而叛。長山島(今遼寧省大連市東)民,擒我所遣之人送廣寧。雙山(今阜新縣阜新鎮西南)民,潛通敵兵,殺我之人。岫岩(今岫岩縣東十裏)之民叛逃,為費書生首告。複州之民反叛,帶領明船前來。平頂山隘口之民,殺我四十人叛亂。

不思我豢養之恩,仍向明朝,故殺此有罪地方之人。無罪地方之人居住日久,難免為亂,故遷至北方,給以田宅糧食。

雖加豢養,窩藏奸細、接受劄付及叛逃者仍絡繹不絕。本年船城之人、耀州之人,欲攜全家投明。彰義站(今沈陽市西南)民,為配合明兵襲擊諸申置備棍棒。鞍山(今鞍山市西南)、海州、金川、首山(今遼陽市南)等處堡民,皆曾窩藏奸細,勾引明兵。此種種惡行,皆係在外書生、官員親戚及前大臣之教唆。至於沈陽城內官員及築城、充役之人,無非受爾等株連而被殺。總之,爾等既不思豢養之恩,心仍向明,故殺爾等外鄉之為首者,即為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