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四山風雨總纏綿(2)(1 / 3)

說起在杭州期間,還有一件事情直接說明了蘇曼殊和劉三性格的差異。就在那時候,劉師培忽然變節,出賣了許多革命黨人。因為在此之前蘇曼殊曾經與劉師培有過交往,所以有革命黨人懷疑蘇曼殊也是與劉師培同流合汙的人,並給蘇曼殊去信,警告他最好老實一些。蘇曼殊接到了信,當即離開杭州奔赴上海,以證明自己的清白。他沒有實際投身過革命運動,發生了事情時,反而有人懷疑到他頭上,這怎能不讓他膽寒呢?

倒是劉三對此十分看得開,他作詩安慰蘇曼殊,並告訴他,這件事情本來就與蘇曼殊毫無關係,他根本就是無需理會的。劉三是個活得坦坦蕩蕩的人,但是蘇曼殊不同,他從小到大經常被願望,被遷怒。如果他自己不去辯白,他就很有可能遭到迫害。他活得很累,很辛苦。他很羨慕劉三能夠那樣輕鬆的活著,他是做不到了,隻有等下輩子吧。

不久後,《拜倫詩選》正式發行了,這讓蘇曼殊的一顆心總算落了地。書出版之後,他又能賺到一點錢,有了錢,他的心就又不安分,又想出去旅行了。這一次,他來到了新加坡。新加坡雖然是個小國,卻五髒俱全,而且人民生活富足。蘇曼殊在那裏呆了些日子,感覺自己的身體也變得好了很多。他聽說自己當初的恩師莊湘和女兒也在新加坡,便隻身前去拜訪。

如今,莊湘的年歲已高,麵上卻紅光依舊。蘇曼殊真心為他高興,他自己雖然身體殘破不堪,但看到昔日那些疼愛自己的人們都生活得很好,心中也覺得十分安慰。莊湘能再度看到蘇曼殊,也是很開心,而且這次他的女兒雪鴻也在。當初的亭亭玉立的小女孩,如今已經長成一個氣質出眾的少婦了。雪鴻還是那樣美麗,或者說,隨著時間的推移,歲月在她的身上又刻下了另外一種美麗。如果說過去她是青澀之美,那麼現在就是成熟之美。

“雪鴻變得越來越美麗了。”兩個人在散步的時候,蘇曼殊對莊湘說,他又笑著說,“而先生還是如從前一般,完全不顯得老。”莊湘哈哈大笑,他說:“但是你看起來的變化卻非常大!”莊湘十分理解地看著蘇曼殊,感歎道:“看來這些年裏你過得並不快活。”蘇曼殊卻說:“哪裏?我十分快活,我簡直快活極了。你看,我的朋友們都在展開革命活動,他們一個個都是那麼勇敢,而且他們的活動已經初見成效了。我由衷為他們感到高興!還有,我還出版了當初答應雪鴻的拜倫詩集,另外我還翻譯了許多梵文書籍,在這些過程裏,我始終快活及了!”

蘇曼殊一串的辯解隻是讓他看起來更加可憐而已。莊湘不知道該怎樣安慰他,他知道,沒有人能夠走進蘇曼殊的心,就算走進去了,他也沒有力量把裏麵的那些陰霾全部拽出來。那些陰霾太沉重,根深蒂固了。蘇曼殊的人生,說是悲劇也可以,說是正劇也可以,如果說成是勵誌劇也不算錯。然而蘇曼殊的性情,他的心,卻是永遠留在悲情的層麵上的。不論他的一生做出多少了不起的成就,都無法改變他心中的那一份沉痛的悲。造成這份悲傷的有很多原因,童年的經曆是最主要的原因。而誰又能回到過去,去改變一個人的童年呢?就算可以回到過去,又有誰能夠有那樣強大的力量,能夠許給蘇曼殊一個幸福圓滿的人生呢?

這個可憐的孩子,他注定了一聲的悲劇。他擁有過愛情,卻不敢為愛情做下許諾,他擁有過親情,但卻隻是與親人聚少離多。在他的生命裏,幸福總是轉瞬即逝,隻有痛苦,隻有悲傷才是他人生的主旋律。到最後,莊湘也不過是歎氣,他唯一能做的也就隻有歎氣而已了。

到了蘇曼殊要離開新加坡的那一天,莊湘將自己珍藏的許多書籍贈送給蘇曼殊,這是他唯一能夠為他做的。他雖然知道蘇曼殊隻能采用逃避的方式來減緩心中的悲苦,但是既然能夠逃避,那他就幫助他逃避吧。蘇曼殊逃避的方式就是讀書,就是無限地閱讀,隻要他把自己沉浸在書本中,他就什麼都可以忘記。所以莊湘將許多他認為蘇曼殊會喜歡的詩集都贈送給了他,希望能在某個冰冷的午夜裏,如果蘇曼殊忽然從悲傷中醒來,可以隨時用這些書本來撫平心上的傷痛。

離開新加坡之後,蘇曼殊又來到爪哇國。他在那裏被聘請為中華會館的英文教師。他在那裏教授幾十個學生學習英文。在這裏,他又將自己投入到了忘情的工作中,病痛對他的折磨雖然仍在繼續,但他還是每日堅持上課,風雨無阻。

命運各色苦痛他已經一一嚐盡了,痛苦也就成了尋常味。

3.國家動蕩

再美好的國度,對於蘇曼殊來說也是異鄉,他的魂,在每一個日日夜夜裏都纏繞在祖國。當有一日祖國輕輕召喚,他定會毅然歸去。

蘇曼殊始終無法逃避實實在在存在於腦中的疾病。他的身體越來越糟糕,按道理他是應該仔細留在當地養病的。然而在一九一一年,蘇曼殊二十八歲的時候,他再度忍著病痛回到了中國,來到上海與朋友們團聚。到了八月份的時候,他才離開上海回到爪哇。而就在那個時候,中國發生了一件翻天覆地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