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瑟琳來到餐廳,這是她受傷後第一次下樓用餐。
餐桌一頭坐著波林頓公爵。他並沒有像凱瑟琳預期的那樣和她說話,隻是冷冷地向她點點頭。
凱瑟琳卻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他們的接觸——她甚至打算借機跟他和好了——但他的態度打消了她的熱情:他曾經那樣緊緊握住她的手,懇求她能夠快點蘇醒,而現在,他們是多麼疏遠啊!那麼疏遠,以至於凱瑟琳都不指望他來跟自己說說話。這種關係甚至還不如之前互相敵對時那樣“親密”。
凱瑟琳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到他臉上,看到他冷峻的麵容時,內心更有一種酸楚的滋味,霎時間向鼻子侵襲而來。
弗蘭克甚至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他抹了抹嘴,站起來離開餐廳,把凱瑟琳孤零零留在了餐桌旁。
弗蘭克默默走回書房。他從懷中掏出一封來自巴黎威爾士親王府的信件,那個送信來的年輕人正在書房中等著他。
弗蘭克站在門口觀察了一會兒:一個模樣兒挺不錯的男人,隻是臉色蒼白得出奇——正是帶著威爾士親王的口信來找他的普魯士的查爾斯爵士,凱瑟琳的表哥。查爾斯在他的書房中等得不耐煩,心神不寧地來回踱步。
弗蘭克本能地不喜歡這個年輕人:那皮膚滑潤的鵝蛋形臉上缺乏力量,鷹鉤鼻子和薄薄的嘴唇上沒有堅毅,低而平的額頭上沒有深刻的思想,一雙透露著焦急和憤怒的眼睛裏沒有氣度和威嚴。
半晌,弗蘭克認為沒必要再繼續觀察了,他跨進房門道:“查爾斯爵士,幸會。”
查爾斯猛地站住了,然後他轉身,正對著波林頓公爵。“幸會,公爵先生。”他回答道,聲音裏隱隱翻騰著怒氣。
“我是代替威爾士親王殿下來看望凱瑟琳公主殿下的。”他刻意稱呼“凱瑟琳公主”而不是“波林頓公爵夫人”。弗蘭克當然也注意到了。
“他的父親無法前來看望,因為她的父親聽到了一個‘難以置信’的噩耗!先生,在他還沒有從‘前一個打擊中’恢複過來的時候,這實在太過殘忍!”查爾斯的聲音漸漸顯得激動,話中的重音明顯有責難的意味。
“我很遺憾,我會彌補由我的疏忽造成的損失。”弗蘭克走到壁爐前的椅子邊。
“你是在敷衍我,先生!你的‘疏忽’致使我的表妹生命垂危!”
“你的表妹?”才坐下的弗蘭克愣了一下,略顯詫異。
“是的!”查爾斯狠狠地回瞪他。
“你的表妹已經康複了。”
“貴府管家已經告訴我了。”查爾斯哼道,“我隻想知道,你預定的下一次謀殺是在什麼時候!”
“你多慮了,先生。”弗蘭克冷冷答道,“我把這話看作是太過激動的產物,而不是無端的指控!”
“是指控,閣下,但不是無端!”
“你失禮了,先生。”
“我有權關心我妹妹的幸福與安全!”
“如果這的確出自一個哥哥的關心!”
查爾斯的臉騰的一下漲得通紅:“我不否認我愛著她,原本我能夠給她最大的幸福,但現在,她卻要毀在你這個屠夫手上!”
“那你當初就應該努力爭取,而不應該現在向我無禮地抱怨。”弗蘭克怒視著查爾斯道。
“把她交還給我!”查爾斯跨前一步,直視著弗蘭克道。
“你越軌了!”
“凱瑟琳不愛你,她不會愛你!難道你想像以前那樣,逼她最後出走嗎?”查爾斯帶著惡意的嘲弄盯著弗蘭克。
“先生!”弗蘭克轟的一聲站起來,麵對麵、眼對眼一雙湛藍的眼睛隱隱浮動殺機,低沉的聲音已壓抑不住他的憤怒,“你是在侮辱我嗎?”
查爾斯毫不示弱道:“你敢跟我決鬥嗎?”
“正有此意!”
“我要爭取帶走她的權利。”
“如果你能開槍打死我,否則,你將為你的無禮言行付出代價,並且從此不得過問我和她之間的事情。”
“手槍,八點鍾,莊園右方的小樹林。”查爾斯將手中已經痙攣地揉成一團的手套伸到弗蘭克眼前。
弗蘭克從那青年人的緊捏的手裏拉下那隻潮濕團縐的手套。
“閣下,”他以一種莊嚴的口吻說,“我接受你的手套,小心它將裹了一顆子彈送回給你。現在離開吧,不然我就要召仆人來趕你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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