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雛鳳展翅(3)(2 / 3)

蘇克薩哈被處死、滅族。康熙不動聲色。

鼇拜變本加厲、肆無忌憚,與其弟鑲黃旗都統穆裏瑪,其侄侍衛賽本得、納莫,以及大學士班布林善、吏部尚書阿思哈、侍郎泰壁圖、戶部尚書馬爾賽、兵部尚書噶褚哈、侍郎邁音達、都統濟世哈、總督莫洛等結黨營私,政事先在他家議定,部院啟奏官員需先往他家商酌,向他告白,再呈康熙,“逼勒依允”。他常於禦前攔截奏章,嗬斥部院大臣,將康熙已發科抄的朱批紅本擅自取回改批,甚或公然抗旨不遵。

康熙八年,有說鼇拜竟身著黃袍,儼然皇帝;有說鼇拜曾托病不朝,要康熙移駕親往探視。康熙臨其府第,隨行侍衛忽見鼇拜神色有異,急行上前,猛地掀開鼇拜所臥床席,隻見席下是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鼇拜額上滲出點點冷汗,康熙則化解道:“刀不離身乃我滿洲故俗,不足異也。”

康熙不動聲色。不動聲色地進行著部署。一方麵,他欲擒故縱。康熙六年加賜鼇拜一等公,以其子那摩佛襲二等公公爵。七年,又加鼇拜太師,加其子那摩佛太子少師。在侍讀熊賜履上疏“朝政積習未除,國計隱憂可慮”,以“天下治亂係宰相”暗劾鼇拜時,康熙斥其“妄行冒奏,以沽虛名”,使鼇拜放鬆了警惕。

一方麵,他借題發揮,偶示鋒芒,向群臣展現自己堅定的立場、清醒的頭腦、高超的水平與深藏的韜略。一次,有司誤赦一人,大學士李蔚以既已赦,誤即誤矣,康熙意味深長地說:“赦人可聽其誤,若殺人,亦可聽其誤嗎?!”一次,鼇拜在康熙與輔臣共聽讀本時閑談,康熙又意味深長地說:“此內有關係民命者,尤不可不慎。伊等皆行間效力,不以殺人為意,朕必慎焉。”這等於是在說,對於鼇拜矯旨換地、殺人,他決不會置之不理!群臣聽之有振聾發聵之感。

為了瞞過鼇拜黨羽耳目,他以陪練摔跤、技擊、習布庫之戲為名,挑選絕對忠實可靠的少年侍衛,組成了一支貼身衛隊——善撲營(後為正式建製)。在時機成熟之時,果斷地將已任吏部右侍郎的近臣索額圖,調回內廷複為一等侍衛;將鼇拜黨羽以各種名義差遣出京。而後,康熙八年五月十六日,親臨善撲營,麵問之:“汝等皆朕股肱耆舊,既如此,汝等畏朕,還是畏鼇拜呢?”“獨畏皇上!”眾人齊答。於是,鼇拜栽在了眾小童手下。

康熙向議政王大臣義正辭嚴地宣布了鼇拜的罪狀,諭令議政王大臣嚴勘鼇拜及其同黨。議政王大臣會議審實鼇拜大罪三十款,議將鼇拜革職立斬,其親子、兄弟亦斬,妻並孫為奴,家產籍沒。族人有官職及在護軍者,均應革退,各鞭一百,披甲當差。其侄賽本得以“凡事首惡”,即行淩遲處死,其同黨大學士班布林善、尚書阿思哈以下數十人革職立斬,妻子為奴,家產籍沒。

康熙召見鼇拜,鼇拜無言以對,唯解衣袒露搭救太宗時留下的一身傷疤,康熙動容。康熙有感情,但決不感情用事。正因為如此,他可能考慮得更深,更遠,處理問題更富於感情。

五月二十五日,康熙頒布諭旨:因鼇拜累朝效力年久,立有戰功,不忍加誅,免死革職,籍沒拘禁。遏必隆“免其重罪”,僅削太師及公爵(數月之後又“特為寬宥,仍以公爵宿內廷”)。鼇拜死黨,除七人已殺之外,僅以九人處絞,其餘人等一律免死從輕治罪。至於內外各官畏其權勢或苟圖幸進而依附者及囑托行賄者,俱從寬不咎。

十天,自擒鼇拜至此隻有短短的十天。“聲色不動而除巨匿”,權力更迭而不株連;為蘇克薩哈以下被鼇拜處死革職降級者一一平反昭雪;廢除輔政大臣;收回批紅大權;整頓議政王大臣會議製度……一切猶如快刀斬亂麻般地進行。

十天,正位。其時康熙年僅十六歲。過人的機智、勇敢、沉毅、決斷,無論如何不能僅僅從先天秉性和性格上獲得。決定十六歲的康熙具有這些優良品質、卓越才能的基礎,是他自幼形成的、自信為“龍”的心理狀態;自幼學會的、唯我獨尊壓倒一切、氣吞山河的“龍”的胸懷,氣魄,手筆。

記得電視劇《康熙王朝》中有一個情節:少年康熙突發奇想,竟化名去參加科舉考試,還對他的師傅說,我縱進不了三甲,就不信得不了個進士及第!(這裏且不說編劇不懂基本的科舉常識。殿試共取三甲:一甲為進士及第,前三名為——狀元、探花、榜眼;二甲為進士出身,若幹名;三甲為同進士出身,若幹名)。康熙哪裏會放著皇帝不做,“屈尊”去參加科舉考試?他從血液到骨髓裏都滲透著高人萬等的龍的高貴和高傲。

康熙成竹在胸,全局在握。錯位,必須正位,必然正位,一切理所當然。

少年不識愁滋味,康熙把勝利的喜悅、得意、興奮放在不動聲色的後麵,然後將目光移向第二個視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