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琅不負康熙所望,經過一年的準備,於康熙二十二年六月十四日,率戰艦三百餘艘,水師二萬餘人進軍澎湖。時值台風盛季,海戰“最忌”,施琅卻“出不意,攻無備”,劈波斬浪,直駛澎湖。十六日,兩軍交戰。施琅身先士卒,左目被火器所傷;先鋒藍理率隊衝入敵方艦陣,擊沉焚毀敵艦三艘,又與施琅合力發炮,擊毀敵艦一艘,自己亦被敵方炮火擊中腹部,拖腸大戰。十七日,施琅回師休整五天,“嚴申軍令,查定功罪,賞罰官兵”,並重新進行了兵力部署。二十二日,兩軍決戰。施琅分兵各五十艘戰艦,於東西兩側牽製敵軍,親率主攻艦隊大鳥船五十六艘居中,分為八隊,每隊七艘,各作三疊;後續艦隊八十餘艘,緊跟其後。此時“南風大發,波濤洶湧,諸船揚帆而進,風利舟快,瞬息飛騰,據其上流,乘勢奮擊,以一當十”。戰鬥自早七時持續到下午四時,“炮火矢石交攻有如雨點。煙焰蔽天,咫尺莫辨”,清軍水師焚毀擊沉敵艦二百餘艘,擊斃將軍以下軍官三百餘員,殲滅敵軍一萬二千餘人,“屍浮滿海”,一舉攻占了澎湖列島。鄭軍主力盡失,無力再戰,“台灣兵民聞風俱各解體”,鄭氏集團被迫請降。
捷報飛傳京師,康熙欣喜之餘,即派侍郎蘇拜趕赴福建,宣慰全體官兵;詔令福建地方官員“速為料理”施琅攻台所需一切,“不拘何項錢糧,盡見在者,準其動用,毋至貽誤”。同時,傳達招撫旨意:“若不許其投誠,則彼或竄處外國,又生事端,不若撫之為善。”“更念以兵力攻取台灣,則將士勞瘁,人民傷殘,特下諭旨招降。倘其來歸,即令登岸,善為安插,務俾得所,勿使餘眾仍留原地。”
八月十四日,施琅率軍至台受降。十八日,鄭氏剃發,施琅當眾宣讀康熙赦詔:爾等果能悔過投誠,傾心向化,率所屬為官軍民人等悉行登岸,將爾等從前抗違之罪,盡行赦免,仍從優敘錄,加恩安插,務令得所。煌煌諭旨,炳如日月,朕不食言。
施琅不負康熙所望。施琅之被起用,體現了康熙寬廣的龍的胸懷。施琅之用事,從他深刻體察康熙意旨出發,亦體現了康熙寬廣的龍的胸懷。施琅早年隨鄭芝龍降清,父弟子侄均為鄭氏所殺,鄭氏比之為伍子胥,以為日後滅楚鞭屍之禍,俱在施琅。然而施琅非但未行報複,反親赴鄭成功之廟行告祭之禮,護送鄭氏君臣登岸,賞賜並妥善安置投誠人員,嚴禁官軍擾民。又宣布“蠲三年徭稅差役”,“今歲應納租穀十分酌減其四”。台灣歡聲動地,萬民安堵。
施琅次子施世綸乃清朝著名清官,小說《施公案》比之為宋朝包拯、明朝海瑞,此是後話。
台灣既平,康熙陛前發生了新的激烈爭論。部分大臣以台灣乃“海外丸泥,不足為中國加廣”,主張“遷其人,棄其地”,將台灣居民遷回內陸,僅留澎湖作為東南屏障。原來力主平台的大學士李光地一改初衷,也反對戍守台灣。他的理由是,“重洋之險,守則必設重戍”,設重戍一則加重內地人民負擔,彈丸之地,得不償失;二則必“固業”守將之子孫,“一旦瀕海有警,隱然有夜郎自大之勢”,會出現新的分裂割據局麵。他竟荒謬地認為,不如“乘國威遠播,畀其地與‘紅毛’(按:荷蘭侵略者),而令世守輸貢,似猶永逸長安之道”。
天朝大國、老邁之龍的觀點。施琅,以及大學士李蔚、王熙等則堅決反對放棄台灣。施琅上疏慷慨陳詞:“台灣地方北連吳會,南接粵嶠,延袤數千裏,山川峻峭,港道迂回,乃江浙閩粵之左護”,“東南之保障”,且“野沃土膏,物為利溥”,“人居稠密,戶口繁息,農工商賈,各遂其生”,“實肥沃之區,險阻之域”。一行徙棄,台灣居民勢必“安土重遷,失業流離,殊費經營,實非長策”,而“中國東南形勢,在海不在陸。陸之為患有形,海之藪奸莫測!台灣雖一島,實腹地數省之遮罩。棄之,則不歸番,不歸賊,必歸於荷蘭。彼執其戈船火器,又據形勝膏沃為巢穴。這無異於借給寇賊武器,又資助強盜糧餉,請他們來侵犯我們!且澎湖不毛之地,不及台灣什一,無台灣,則澎湖亦不能守”。“蓋籌天下之形勢,必求萬全,不要說台灣屯種可以少資軍食,即使它是不毛荒壤,必借內地挽運,亦斷斷乎不可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