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們的大學裏不能用自治的方法培養公民,而是用管製的方法造就順民,那麼這個共和國就有名不副實的可能。
現在的學生,恐怕很少有人知道成立“學生會”是什麼意圖了。其實,學生會的全稱是“學生自治會”。它原本是學生自由組合的自治團體,並不像現在這樣,好像是學校的一個附屬機構。
說起學生自治,我想起幾年前去北京的幾所高校,正好碰上新生報到。新生入學,是各大學最忙亂的時候,許多院校都動用了保安人員來維持秩序。我注意到:一方麵,護送新生的家長熙熙攘攘,跑前跑後,忙得不亦樂乎;另一方麵,與忙忙碌碌的學校各職能部門相比,學生會顯然要清閑得多。麵對這種狀況,我心中掠過一絲悲哀,我想,當年清華大學的新生入學時,是由老同學接待,並舉行一種名為“拖屍”的有趣活動。為什麼如今的學生就如此無能,如此被動呢?
後來看到陶行知在五四時期寫的一篇文章,是談學生自治的,才似乎找到問題答案。陶行知說:從國家來講,公民自治是共和國的立國之本。共和政體與專製政體的最大區別,就在於前者由自治的公民組成,後者由被治的順民組成。就社會而言,順民被治,尚可苟安;公民自治,則可太平。危險的是,如果一個國家的人民已經有不甘被治的要求,又沒有實行自治的能力,那將是最可怕的一種局麵。因此在學校中培養學生的自治能力,是達到長治久安的必由之路。反之,如果我們的大學裏不能用自治的方法培養公民,而是用管製的方法造就順民,那麼這個共和國就有名不副實的可能。
此外,陶先生還就學生自治的利弊、範圍,以及它與學校的關係等問題談了自己的看法。他認為,在學校中實行學生自治不是為了爭權奪利,不是為了駕馭別人,更不是要與校方分庭抗禮。學生自治的目的,一是為了培養獨立的人格,以改變專製時代大事小事都要由師長包辦的習慣;二是為了讓學生關心公眾幸福、承擔共同事務、明辨公共是非。他強調,凡是願意做共和國公民的學生,隻要大家不願爭權,而願服務,不願淩人,而願治己,不願對抗,而願協助,不願負氣,而願說理,就能把學生自治搞好。
抗日戰爭開始後,潘光旦隨清華大學遷往長沙,然後又遷昆明,與北京大學、南開大學合組西南聯大。正因為如此,才使中國教育弦歌不絕,才使中國學術文化得以延續。不久,潘光旦在《學生自治與學生自治會》一文中指出:“在流徙中的許多大學,最近至少有一部分又逐漸能比較的安居樂業起來了。學生自治的呼聲與自治會的組織就是比較能安居樂業後的一種表現。這是憂患之中可以欣喜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