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屬相之謎(2 / 3)

“哦,怪不得這兩天米少了!”周潔恍然。

崔佩玉做了個手勢讓她先別說話,向高迪身邊走近了一步,說:“你說你是去煮飯,有人能給你作證?”

“我擦,有人看到的話,還叫偷吃嗎?”

“我證明他沒撒謊。”葉斐然雖然也懷疑高迪,但一碼歸一碼,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將知道的事情說出來。麵對大夥驚詫的目光,他將東川前晚告訴他高迪偷吃米飯的事說了出來,不過沒提崔佩玉和黃芸,隻說:“那裏的烤火架就是他搭的,你看到的。”

崔佩玉臉微微紅了一下,忙說:“這是東川親眼看到的?”

“這倒沒有,東川也跟你一樣,怕中圈套,不敢追進林子,不過他回來時手上確實拿著飯盒。”

“這也許是掩人耳目嗦?以煮飯為借口,實施--”

“四川佬!”饒是高迪脾氣再好,這會兒也忍不住了,指著他的鼻子說,“老子不是你想的那種人!你說老子掩人耳目,怎麼不說東川掩人耳目,假裝被砸陷害我呢?憑什麼他媽的一切都針對我?”

崔佩玉尚未開口,周潔已搶著說:“你沒在現場,不知道當時是什麼一個樣子,東川受傷絕對不是裝的,我敢保證!”

3

葉斐然連連點頭,他絲毫不懷疑東川是假裝受傷--別說他被砸中那一幕場麵不可能作假,自己當時從他身上搬開那棵枯樹時,已感受到它的重量,無論任何人被這麼重一棵樹壓在下麵,都是絕對無法投機取巧的,何況他還吐了血、到現在高燒不退昏迷不醒。

再說,金先生是那麼穩妥的人,即便他想用受傷的法子來博取大家信任,也絕不會幹得這麼冒險,如果被砸死了,之前那些精密的設計不全付諸流水了嗎?何況若他就是金先生,現在又沒人特別懷疑他,他根本就沒有冒這麼大險來撇清嫌疑的必要。

至於高迪,盡管不符合變態殺手那種冷漠、神秘的氣質,不過這也可能正是他偽裝出來的,何況他的嫌疑是那麼的大,之前的事就不說了,單說昨晚他怎麼這麼巧又去樹林裏偷偷煮飯吃?東川頭天才斥責過他,才過一天就又犯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不管幹什麼,都會跟那些破事扯上關係,好吧,我嫌疑大,但你有證據證明我就是金先生嗎?現在幹什麼事都講究證據,是不是先生?”也許是見情勢不妙,高迪強壓住怒氣,開始用冷靜的話語為自己做起了辯護。

崔佩玉一直放在褲兜裏的右手忽然拿了出來,指向高迪的喉嚨,冷冷說道:“這個東西當證據要不要得?”

他手裏拿的,竟然是胡子成的那把尼泊爾彎刀!怪不得他之前說話一直不急不躁的,原來早有準備,葉斐然隻是奇怪,這刀什麼時候到了他手上?但更讓他喘不過氣來的,是眼前緊張的局勢。

高迪悚然變色,在刀鋒的逼迫下,他的臉漲成了豬肝色,不敢動彈,甚至高舉起雙手,用顫抖的聲音結結巴巴說道:“小崔小崔,有話好好說哈,幹啥動刀子。”

“為了我們的安全,得把你控製起來。”說完,他轉過臉來對著大家說道:“你們同不同意?他嫌疑最大,隻有先把他關起來,如果還有人作怪,那就說明不是他,再放了不遲。”

“我同意。”黃芸自然跟他一條心,當下表態道。

周潔斟酌著問:“給他吃飯嗎?”

“當然了。我們吃多少,就給他吃多少。”

“那……我就同意!”

崔佩玉沒有再問葉斐然的意見,可能是怕他反對,胡子靈更不用問,她對眼前發生的事情全不關心,坐在沙發上,踢著兩腳,唱著首葉斐然從沒聽過的兒歌,神情甚是歡愉。

崔佩玉押著高迪上樓,麵對能一刀切斷人脖子的尼泊爾彎刀,高迪自然不敢反抗,不過一路上不停喊冤是在所難免的,最終,崔佩玉把他押到三樓的一個帶窗戶的房間,窗戶上有柵欄,人出不來,但可以透過柵欄遞食物和水進去,裏頭有衛生間,高迪在裏麵生活將不成問題。

不過,在鎖門方麵大家很費了一番腦筋,因為所有房間門都沒明鎖,沒法把門封死,最後黃芸想了一個很絕的辦法,讓崔佩玉到外頭陸續搬了很多大石塊回來,每塊都有二三十斤重,在房門外堆起了一座小山,由於門是往外開的,除非有人在門外一點點把石塊搬走,否則石塊加在一起有幾百斤重,一個人在屋裏是絕對無法推開門的。

石塊全是崔佩玉一個人搬的,別人不願動手,因此,這件事忙完時他也累得快癱了,靠在牆上直喘粗氣,高迪這時已經冷靜下來,不大喊大叫了,隔著窗柵欄望著崔佩玉,嘴角浮起一抹怪笑:“這下你滿意了,沒人能威脅你了。”

崔佩玉沒接他的話頭,自顧自說:“這兒最安全了,你老實待著吧,如果查清你不是凶手,我們再放你出來,向你道歉。”

高迪雙手抓著柵欄,目光透著哀傷。這個樣子讓葉斐然感覺很不忍,但從內心來說,他是支持崔佩玉這個做法的。

“走吧。”崔佩玉淡淡說了句,率先下樓,葉斐然好像生怕高迪注意到他似的,連忙緊跟崔佩玉的腳步,下到一樓。

做完米粥,周潔又把高迪那條小魚煨了湯,給東川端去,趕上他意識清醒,竟然以艱難的姿態喝了兩口,可能他內心深處也是希望自己能好起來。剩下的魚湯被大家分吃了,包括高迪,一人小半碗,雖然沒油沒鹽,但對許久不曾開葷的他們來說,已是難得的美味。但是葉斐然注意到,胡子靈一口都沒喝,粥也照樣沒吃,算起來她已兩天沒吃東西了,精神居然還這麼好,這跟瘋不瘋沒有關係,人都是要吃飯的,所以,葉斐然認為其中必有緣故,但一時也琢磨不透原因。

睡覺之前,他們結伴去看望東川,當時他是醒著的,但臉色蒼白,神誌不清。用一句醫學術語說就是:尚未脫離危險期。

“還在發燒嗎?”崔佩玉用極其輕微的聲音問。

趙玉塵點點頭。

崔佩玉沒有再說什麼。為了不打擾東川休息,大家在房內待了不一會兒便離開,葉斐然因為就住在這個樓層,不著急走,站在床前,他聽見從敞開的房門傳進來的黃芸的聲音,應該是在對崔佩玉說話:“像這種情況,一般就看能不能撐過二十四小時,能撐過去,活下去的機會就大多了,不過……”

隨著腳步聲的遠去,說話聲也越來越小,葉斐然到底沒聽到“不過”什麼,低頭瞟了一眼趙玉塵,她就坐在床頭的地板上,麵朝東川,閉著眼,雙手交握著舉在胸前,嘴唇不停輕微蠕動,沒發出聲音,但葉斐然知道她一定是在為東川祈禱。

他望著東川蒼白的臉,急在心裏,想幫忙但什麼都幫不上,現在能幫助東川的,隻有上帝和他本人的意誌了,在這種時候,人的意誌力強弱往往決定生死。

葉斐然在床前站了一會,正要走時,忽聽東川發出一聲輕微的呻吟,葉斐然和趙玉塵同時怔住,往床上看時,東川正望著自己,嘴巴吃力地張開,蠕動著,似乎想說什麼,但隻發出一些虛弱的氣聲,葉斐然連忙湊到跟前,輕聲說:“你想說什麼?”

東川喉結上下跳動,嘴唇顫抖著,努力了好半天,總算吐出一個字:“鼠。”

鼠?葉斐然皺起眉頭,看向趙玉塵,她也是一臉迷茫。

“什麼鼠?”他知道東川現在身體虛弱,不適合開口說話,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他知道東川既然在這種場合下還堅持說話,這件事就一定非同小可,說不定還很緊急,非得現在說清楚不可。

東川仍在嚐試說話,但聲如蚊語,根本聽不清楚,葉斐然隻能將耳朵貼近到他嘴邊,聽東川重複了好幾遍,才勉強吐出了那個字:“象。”

這又是什麼意思?葉斐然將兩個字連起來想:鼠--象?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答案:屬相!東川說的是屬相!

“屬相怎麼了?”

東川眨了一下眼睛,似乎還想說什麼,但眼睛緩緩闔上了,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葉斐然嚇了一跳,還以為他像很多電視裏演的那樣,遺言說完生命也就此結束,連忙伸手去試他的鼻息,雖然微弱,但畢竟是有,葉斐然這才放心,原來隻是昏迷。

趙玉塵做了個讓他離開的手勢,葉斐然估計東川一時半會兒也醒不了,隻好隨趙玉塵離開房間,趙玉塵反手關上房門,小聲說:“他需要休息,別來打擾他。”

4

葉斐然反複思考著東川的話:屬相,這兩個字究竟有什麼特別含義?他首先想到的,是周潔之前的那番關於屬相的分析,東川說的“屬相”,意義很可能就落在這個範圍之內,但具體指什麼,光是通過這兩個字很難窺出什麼端倪。

但葉斐然沒有放棄思考,與趙玉塵道別之後,她進屋繼續照顧東川--為了方便照顧,她把自己的床從臥室搬來了,晚上就在那裏睡,葉斐然則回自己房間,小半個晚上都躺在床上琢磨“屬相”的事,後半夜不知幾點鍾才睡著,但沒一會兒,外頭便響起了敲門聲,他出去打開門,就看到一個女孩背對著他、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幹著什麼。

女孩身材略瘦,穿一身白衣,頭發又黑又長,披散在肩膀兩側。葉斐然特別注意到,她頭上還戴著一隻蝴蝶形狀的金屬發卡,在暗夜中閃爍著詭異的光彩。

葉斐然腦袋“嗡”了一聲,隨即就認出她來了,這個發卡是她前年生日時,他從家步行到市區,在一個飾品店裏特地為她挑的--純銀的,128塊錢,他記得清清楚楚。可是,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呢?

“姍姍?”葉斐然試探著叫了一聲,女孩沒有回頭,依舊埋著頭,用兩手在地上扒拉著什麼,葉斐然對此十分好奇,往前湊近一點去看,但過道裏太黑了,什麼都看不見,他隻好開口想問:“你在幹什麼?”

“扒骨頭。”姍姍冷冷答道,頭也沒有回。

“什麼骨頭。”葉斐然又向前走了一步,與她並排,彎腰向地上望去。這次他看清楚了她所說的東西--骨頭,人的骨頭,在地上散成一團,姍姍正在認真地將它們挑出來,在地上依照人的身材擺好。

“你看,就是差了一塊頭骨,怎麼都找不到了。”姍姍小聲嘀咕著,緩緩抬起頭,用一種期待而貪婪的眼神望著他,“幹脆,把你的頭骨借我用用?”

葉斐然驀地一驚,醒了,身上一層冷汗。

這層冷汗不是為姍姍而流,他相信自己一點兒也不怕她,他怕的是那個情節荒誕的夢,如王小波所說,夢具有一種荒誕的真實性,正是這種真實性,使人容易沉陷夢中,情緒被夢境所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