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相伯自幼就讀於私塾,對傳統教育之弊端深惡痛絕,而教會學校卻在某種程度上將他領入了科學的殿堂。所以,當他想興校辦學,又感到“個人之建設,勢不能久”時,便自然而然地想依托教會之力量來完成這種心願。但是,耶穌會接受了財產,卻未辦學。此時,先有梁啟超,後有蔡元培“以求西學必先通其語言文字,而西人教會學校及國人自辦之學校,但為蒙童所設……不合成年人求學之用”的原因,向馬相伯學習拉丁語。後來胡敦複、貝壽同等也參加進來。馬相伯受他們的鼓勵和支持,又目睹許多青年求學無門,毅然以花甲之歲、衰弱多病之體挺身而出,擔起了興學育才以圖強國救國的重擔,於1903年春創辦震旦學院。當時遠在日本的梁啟超盛讚道:“吾今乃始見我國得一完備有條理之私立學校,吾喜欲狂。”

震旦初創時,一無校舍,二無師資。馬相伯憑自己與法國天主教會之淵源,借徐家彙天文台之餘屋為校舍,又以私誼,聘數位耶穌會教士義務任教,教習各國語言。馬相伯自任校長。雖然辦學在很大程度上是借助於教會的力量,但從辦學動機到辦學宗旨,馬相伯均明確是為中國培養傳播西學的人才而不是為教會培養信徒。他說:“慨自清廷外交淩替,一不知公法,二不習製造,人手工夫則文字尚無。……故設震旦。……無他,為科學等根本故。”他毅然宣布了三條辦學信條:“一、崇尚科學;二、注重文藝;三、不談教理。”人院學生遠至川、滇、晉、陝,於右任、邵力子、胡敦複、貝壽同、項微塵、馬君武等均為當時學生。1905年,法國天主教會某些人見震旦學院聲譽日著,陰謀奪取震旦學院的領導權。他們強迫馬相伯“住院養病”,任命法國神父南從周管理學校。“南公盡改舊章”,加強宗教宣傳,企圖改變學校性質,把學校變成法國帝國主義控製下的教會學校,“學生抗不從命”,全體學生集體退學。132名學生中簽名退學者達130人。馬相伯毅然支持學生的愛國主義行動,辭職離校。震旦學生的退學行動,是為抵製外國傳教士的侵奪,捍衛國家教育主權,在中國近代教育史上,實屬創舉。至此,馬相伯想依靠教會的力量辦中國新型大學,培養新型人才以強國救國的幻想破滅了。

震旦學院停辦後不久,馬相伯即召集離校學生商議複校辦法,推定於右任、葉仲裕、邵力子等人協助他籌辦複校事宜。社會各界人士對震旦師生深表同情,通過各種途徑給予援助。兩江總督南洋大臣周馥將吳淞提鎮行轅借給他們做臨時校舍,並撥發一萬兩銀子作為學校開辦經費。他們還聘社會名流嚴複、曾鑄、薩鎮冰、熊季廉、袁觀瀾、狄葆賢等28人為校董,協助募集學校基金,共同管理學校。在由嚴複領銜的《複旦公學募捐公啟》中開宗明義地指出:“以中國處今日時勢,有所謂生死問題者,其惟興學乎。問吾種之何由強立?曰惟興學問。民生之何以發舒,曰惟興學問。”教育救國之觀念更為堅定突出。為與法國天主教會盜用震旦之名的卑劣行徑針鋒相對,登報宣稱“更名複旦公學”。複旦者,隱含恢複震旦之情,又具複興中華之意,是一個迫不得已又寓意深遠的命名。1905年9月14日(陰曆八月十六日),複旦公學在馬相伯、嚴複、熊季廉、袁觀瀾及全體學生的努力下,正式開學。馬相伯被公推為第一任校長。從1905年到1911年的7年中,複旦公學培養出四屆高等正科畢業生共57人。其中不少人後來成為著名的政治家、教育家、科學家和工程技術人員,如張大椿、胡敦複、於右任、邵力子、陳寅恪、竺可楨等。

辛亥革命後,複旦由公立轉為私立。複旦公學改為複旦學院,擬建成哲理、文學、政治、象數、理化各科大學。馬相伯感歎說:“民國光複,吾複旦亦光複矣。吾十餘年來所夢想共和政府下的學校,今始遂願矣。”此即複旦大學之前身。今天,複旦大學已成為中國高等教育界東南學府之重鎮,並以其治學嚴謹、學科齊全、師資雄厚而逐步發展成為一所在國際上有影響的學術中心,這與當時的創始人不懈努力、慘淡經營是分不開的。可以這麼說,沒有馬相伯,就沒有今日之複旦大學。